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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世(下)第二十八章~第三十四章第二十八章套雀凌戈疲憊地倒在床上,滿身傷痕。什么名江湖英雄刀客俠士,關鍵時刻都是草包,那分明就是自己一人在作戰?。〖纫砸粩嘲?,又要收著招式保證不能殺了自己的弟兄,幾條傷口在所難免。映樓小心地為凌戈擦著藥,
第三世(下)第二十八章 ~ 第三十四章
第二十八章 套雀
凌戈疲憊地倒在床上,滿身傷痕。什么名江湖英雄刀客俠士,關鍵時刻都是草包,那分明就是自己一人在作戰??!既要以一敵百,又要收著招式保證不能殺了自己的弟兄,幾條傷口在所難免。
映樓小心地為凌戈擦著藥,即便見過太多次凌戈受傷,心卻還是控制不住的揪痛。
“左護法他們怎么樣?”凌戈不免有些惦念。
“他們的傷無礙,庇護莊也算是瓦解了,很好的結果。”
“哦,你哥哥也很好,嗯...葉千涼更好?!?/p>
“別人都好,就你落得這樣?!?/p>
“我...”,凌戈抓了抓頭發,笑嘻嘻地說道,“護法大人教訓的是?!?/p>
“教主!”
映樓剛要發作,突然被一聲稟報打斷。影尊悄無聲息地出現,“教主,左護法求見?!?/p>
“快,快把衣服給我?!绷韪昙泵ε贤馀?,換上清冷狠戾的神情。
“教主,屬下辦事不利,未料到那個葉千涼武功會進步如此神速,屬下和毒尊聯手都難以對付他,才導致這次沒有抓到將獵。這次收獲甚小,還浪費了教主布置多年的潛伏者,但本來不該...”左護法一進門便跪在地上開始說個不停,直到映樓咳了一聲,左護法才閉上了嘴。
“成敗暫且不論,私自行動已是我教大忌,你可知罪?”
“屬下知罪。”
“但念在此次也算有功,功過相抵。若有下次,格殺勿論。還有...”,凌戈語氣不善,“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動將獵和葉千涼,記住了么?”
“謝教主開恩!屬下一定牢記在心!”
凌戈看了一眼那恭敬又很狂暴兇狠的人,突然問道,“你是不是想當教主?”
左護法一愣,“是。但屬下明白,右護法更勝任這個位置。”
“那你愿意輔佐他嗎?”
左護法毫不猶豫,“愿意?!?/p>
“那好”,凌戈對這回答似是早有預料,“去好好養傷,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是,屬下告退?!?/p>
左護法一走,映樓便忍不住開口,“教主,你怎么能說這種話?!?/p>
“沒事,左護法不會害你的?!?/p>
左護法這種人,和名門正派相反,他很坦誠,很清楚自己的欲望,他想要什么就說什么,該得到的不會推脫,得不到的,寧可明爭,也不屑去背地里搶奪。
“不,我不是擔心自己。教主與我們明明幾乎都是同齡,二十五六的年紀,怎么老想著退位!”
“我是為萬戒教提前做好未來的打算,萬一我有什么事,有你我也放心。”凌戈笑得不陰不陽,“好了,準備準備,明天我帶你們出去斗牛?!?/p>
斗牛,就是開始行動了。
這邊幾乎所有的名門正派正義之士都匯聚在一起了,庇護莊一破整個武林都人心惶惶,大家正在探討要如何對付邪教。
“葉公子九年前殺了邪教老教主,如今又力退邪眾救下數人,實在是少年英雄,老夫建議此次行動就由葉公子領導?!币晃坏赂咄氐恼崎T開口道。
“對!我也推薦葉公子!”
“英雄!英雄!”眾人齊聲附和。
葉千涼實在難以推脫,于是只好答應下來。
突然間,眾目睽睽之下,一個紅衣身影如鬼魅一般從眾人眼前迅速閃了過去,凌戈飄到大廳中央,一揮衣袍便坐在了桌子上。
一身血紅襯得凌戈更加妖媚,他媚眼如絲,眼含秋水,就那么邪魅的一笑,讓眾人驚懼萬分頭皮發麻,卻又移不開眼。
凌戈拿起桌上的茶盞,瞇起眼睛悠哉地品著,仿佛周圍的虎視眈眈劍拔弩張都不存在一般,他悠悠地說道,“啊,在座的可能有人還不認識我,我就是你們要殺的血蜘蛛?!?/p>
眾人皆是到抽了一口涼氣。
“大膽魔頭,竟然敢公然挑釁!”華山派的大弟子一劍刺過去,凌戈沒有躲閃,他甚至都沒有看一眼,周身凝聚的內力護體,使得那劍停在眉間再不能前進一分一毫。僵持了片刻,凌戈皺了皺眉,那劍便生生碎成了兩截,用劍人也被震得后退了幾步,身形不穩,跪在地上。
眾人震驚。沒想到這魔頭的武功遠遠在他人之上。
“我今天不是來打架的,只是來送信的”,凌戈無辜地瞪著眼睛,他從懷里掏出一疊信箋,笨拙地翻找著,有幾張還掉在了地上。
“啊找到了!”,凌戈用兩根手指夾出一張白色信封,上面畫著一只鮮紅猙獰的蜘蛛,栩栩如生。
“盟主大人,這是給您的?!绷韪暾f罷,便飛鏢一樣將信甩向當今盟主霍青,霍青接信的時候手被震得一陣劇痛,只能皺眉忍著。
凌戈繼續邊翻邊念叨著,“還有藏劍山莊的二公子軒策,還有陸如賢掌門...還有...算了,你們待會兒自己看看有誰吧”,凌戈抬起頭,“還用我解釋么,接到信就意味著你已經是我血蜘蛛的獵物了。如若不想成我手下亡魂,就按照我信上交代的做。你大可找人保護,不過你要清楚,就算再建一個庇護莊,我也照毀不誤?!绷韪暌环捨凑f的多兇狠,卻讓人不寒而栗。
“好了,自己來看吧?!绷韪臧咽种械男艗伒娇罩?,紙張下落的瞬間里,凌戈旋身離去,早已無蹤無影。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將獵一眼。不是不想,而是怕從將獵眼里看到憎恨。世人的辱罵仇視他凌戈不在乎,將獵的厭惡他也可以努力承受,但是如果將獵恨他,他可能會瘋。凌戈很怕,所以他選擇逃避。
葉千涼把信箋撿起一一交到對應名字的手中,一共有十三個人拿到信,大家各自打開看了一眼,皆面色蒼白。
葉千涼見狀,忍不住問道,“請問各位,信里的要求是什么?”
眾人皆是啞口無言?;羟嗍紫乳_口答到,“魔頭想用家人來威脅我們,好讓我們投靠于他。這件事我們絕對不會答應!”
“對,對?!逼渌艘差l頻點頭。
“那要好好保護各位家人的安危才是”,將獵冷聲道,他隱隱覺得事情不是這么簡單。
“陶莊主說的對,那今天的大會就先暫停,等各位安置好了家人,明天再繼續?!比~千涼起身說到。
“好。”眾人應聲告退。
“怎么了?”,葉千涼看著一直若有所思的將獵,忍不住問道。
“沒什么”,將獵溫柔地笑笑。
葉千涼撲到將獵懷里,大眼睛靈動純凈,“是不是有話對我說,嗯?”
“我一直想問,你那天為什么又回來了?”
“我...本來也沒有走啊”,葉千涼眨了眨眼睛,“我當時只是去告訴外圍的人守住出口,我怎么可能丟下你。”
將獵感動不已,他抱緊葉千涼,柔聲在耳畔呢喃道,“我愛你?!?/p>
葉千涼閉上眼睛,輕輕地“嗯”了一聲。
沒人是絕對的純白,再善良再正義的人內心深處都有一處陰暗,當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時候,才是人的自私會被凸顯出來的時候。我不會去做壞事,我只是不夠好。
將獵,原諒我的自私。
第二天一早,大家再次聚在一起時,卻發現軒策沒有來。
“今早我接到消息,軒策已經...慘遭毒手。”
“什么!”眾人驚詫不已。藏劍山莊高手如云機關重重防守嚴密,血蜘蛛竟然能輕易得手,而且還是在下過通牒軒策已有防備的情況下!這血蜘蛛還能是鬼不成?
“如果我們繼續坐以待斃下去,恐怕...”,霍青皺著眉頭。
“那依盟主之意...”
“我接到準確情報,萬戒教的老巢就在麒連山!如果葉公子帶領我們一眾去對其進行圍剿,殺他個措手不及,這樣我們就能勝券在握,為武林除害!”
“好!”,葉千涼義不容辭,“就算他是鳥雀,我們也不會讓它飛出麒連山!”
“那此次行動,我們就稱它為,‘套雀’?!?/p>
午夜時分,套雀行動正式開始,一行人浩浩蕩蕩趕往麒連山,其中包括雖然不想去但又放心不下千涼的將獵。
行進了幾個時辰,天光乍亮,大家在停在河邊稍作休息。一匹馬突然掙脫繩套跑進了樹林,將獵便到一路追到了樹林深處。隱約間將獵看見樹枝上坐了一抹熟悉的紅色人影,以及與紅衣人對話的霍青。看起來霍青似是被激怒,額頭的青筋都已經凸起。
“怎么了?”將獵上前問道。
霍青心里一緊,殺意橫生。糟了,剛才的對話不知將獵聽去了多少?
倚坐在樹枝上晃悠著雙腿的凌戈見將獵來了,心跳不自覺地漏了一拍,忙對著霍青說道,“我說的話請霍盟主再考慮一下。”說罷便想施展輕功離開。
“等等!”將獵一聲命令。
凌戈就定在那里,生生無法動作??隙ㄊ且郧奥爲T了將獵的命令一時還改不過來,凌戈暗自罵自己命賤。
“下來?!睂C又是一聲。
“不下。”凌戈小聲嘟噥著。突然身下一陣懸空,凌戈隨著斷枝掉了下來,紅裙翻飛間,落在了將獵的懷里。凌戈傻了一下,等反應過來后,忙掙脫那個懷抱,后退了幾步。
將獵看著一臉驚慌的凌戈,心里不知為何一陣竊喜。沒想到那張總是帶著囂張邪佞的臉上,還能有這么可愛的表情。這么想著,將獵靠過去,臉幾乎都快貼在了凌戈的唇上,他輕聲地問,用著蠱惑的嗓音,“你到底要做什么?”
將獵的臉近在咫尺,聞著那熟悉的氣息,凌戈的心跳如鼓呼吸不順,甚至手足無措,渾身都開始顫抖。凌戈努力穩住心神,垂下眼睛望向一旁,“靠這么近干什么,你以為我不敢傷你?”
“你不敢,凌戈,不,現在該叫血蜘蛛”,將獵挑了挑眉,一字一句道,“你、不、敢?!?/p>
凌戈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你想證實什么?如果是證實我愛你這件事,那就不必了。我不否認,我認了。但是我想你也不會因此感到一絲歡喜,反而會引以為恥吧。如果你想得到一些溫言軟語,抱歉,去找你的葉千涼好了?!绷韪晏鹧劬χ币曋鴮C,“就算我再喜歡你,我現在也不想說給你聽。”
說罷凌戈轉身走開,未施輕功,走的很慢,很悠閑,而不是逃。將獵只是佇立在原地,靜默不語。
霍青一直看在眼里,心生疑慮,難道兩人之間有情?不管有沒有,將獵都留不得。因為很有可能,剛才的秘密對話都被將獵聽到了。
第二十九章 解救
滿懷心事往回走的將獵未注意到霍青那雙充滿敵意的眼睛,突然霍青大喊一聲“小心”,便撲了過來。瞬間,將獵便覺得鎖骨上一陣疼痛,一枚飛鏢赫然刺入皮肉。
霍青一臉焦急地問道,“你怎么樣?”
將獵一陣眩暈,想必是那飛鏢上淬了毒,恍惚中只聽見霍青留下一句,“我去追殺那個魔頭!”將獵支撐著站了起來,腳邊正是一個陡坡,深不見底,將獵看了一眼,突然眩暈感更加強烈,一個身形不穩,便摔了下去。
霍青看到這一幕終于放下了心,轉身便離開了。
“不好了!”霍青一見到眾人便悲痛地說道,“剛剛陶莊主遭到魔頭偷襲中了暗器,我只顧著去追殺那個魔頭,回去后卻發現...發現陶莊主不見了!”
“什么!”,眾人驚詫。葉千涼感覺喘不過氣,努力地穩住情緒,下了指令,“先別慌,大家盡快分頭去找。”
眾人立即進入樹林邊呼喊邊尋找,聲勢浩大。慢悠悠剛走出不遠的凌戈聽到這陣嘈雜聲忙停住了腳步。他們在呼喚將獵的名字,將獵怎么了?
凌戈不加猶豫,轉身回去一探究竟。站在樹枝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四處搜尋的眾人,凌戈明白了,是將獵失蹤了。剛才被將獵擾亂了心緒以至于忽略了一個人,霍青!這老賊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一個知道他丑事的人!
幾近黃昏眾人把樹林翻了個遍卻還是一無所獲,葉千涼頹然地坐在地上,心灰意冷。還未來得及多作傷感,突然一陣困倦襲來,便陷入昏睡。
凌戈把葉千涼藏在一處隱蔽的草叢中,然后換上白衣和面具,稍加偽裝,就變成了葉千涼。眾人都正放棄般的坐在地上休息,一言不發,氣氛陰郁。凌戈走到霍青面前,故意啞著嗓子,“霍盟主,咳咳...您能把當時的情景詳細地再和我說一遍么?”
霍青看著憔悴的葉千涼,關切地說道,“葉公子也別太傷心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我這就帶你去那里再看看。”
“這就是我們走散的地方了,”霍青一臉悔恨,“當時一枚暗器飛向將獵我忙把他撲倒,卻還是叫他被傷到了,我看暗器只是刺進了鎖骨并不致命,所以便留下他獨自去追魔頭,卻不想...唉!”
凌戈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除了樹木草叢以外,還有一側是陡坡。凌戈冷靜地分析著,如果我是謹慎奸詐的霍青的話,不會正面和將獵發生沖突,因為萬一失手的話,那后果將對自己很不利。下毒的話,每個人對毒性得承受能力不一樣,萬一他不死或者死得不夠快,事情還是很麻煩,所以我一定會做到雙重保障。至于怎么個雙重保障,凌戈沿著陡壁望下去,樹草叢生深不見底,將獵一定是摔下去了。這樣就算奇跡出現他還是死不了,霍青也有后路可退。而且也不容易讓人找到。
“將獵是從這兒摔下去了?!绷韪暾Z氣肯定。
霍青猶豫著說道,“這里這么深,如果真是這樣,恐怕...”
“我下去看看。”
“不可啊葉公子!這太危險了!你若是有事陶莊主也不會開心的?!被羟嗉泵褡琛?/p>
“沒關系”,凌戈笑笑,“葉千涼死不了。”
不知為何,霍青覺得此刻的葉公子很不一樣,沉著睿智,瀟灑果斷,一往情深,身形似乎也高大了些。
說話間,凌戈便縱身躍下。將獵,你要是死了,那我也死在這里好了。所有的冷靜都是偽裝的,我已經失去了理智,我快要瘋了。凌戈統籌大局身陷危難無數次,但是第一次,如此驚慌。
有了輕功和樹木的支撐,到達地面的時候凌戈竟沒有摔個半死,只是身上有多處劃傷,緩緩滲出血。凌戈用目光搜尋了一下,發現躺在不遠處的,正是將獵。
將獵半昏半醒渾身僵冷,他感覺到生命的氣息正在一點一點流逝。就在瀕臨死亡絕望至極的時候,他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白衣勝雪,身披霞光,翩翩落到自己面前,眉眼間堆滿溫柔和深情。
“阿涼...”,將獵低低地喚了一聲。
“嗯?!绷韪臧褜C打橫抱起,他要找一處可以擋風御寒的地方。
將獵閉著眼睛,聲音幾乎微不可聞,“也許就是為了見你最后一面,我才堅持到現在。我知道你會來的,一定會來的...我終于等到你...阿涼...”
凌戈語氣溫柔,“只要有我在,我就不會讓你有事。你要堅持住,好好活下去,不然,我會...阿涼會很難過的。”
找到了一處山洞,凌戈把將獵安置在里面。傷口在鎖骨處,看來是將獵及時封了穴,毒液還沒有擴散太遠。凌戈俯身一口一口吸出了毒液,又找了些草藥敷上,并輸送了大量的內力過去。不久之后,靠在凌戈懷里的將獵漸漸好轉,身體也不再冰涼。
突然放心下來的凌戈一陣疲憊,竟然睡了過去。再睜開眼睛時,凌戈嚇了一跳,將獵正瞪著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自己。糟了,他不會發現自己是假的了吧。
“你...醒了?”凌戈小聲問,盡量模仿著葉千涼的聲音。
“嗯,醒很久了”,將獵用身體蹭了蹭凌戈,“現在精神百倍呢?!?/p>
凌戈突然耳根通紅,本以為早已沒有廉恥的自己,竟然也會如此羞澀。
“可以嗎,”將獵聲音輕柔,目光暖融,像望著一件心尖上的珍寶,“可以嗎,阿涼,阿涼?!蹦剜g,將獵已將凌戈推到在身下。
凌戈理智地把雙手撐在胸前想要阻止,卻聽著耳邊的呼喚一聲比一聲癡迷,一聲比一聲急切。那里面有多少珍視,多少動情,多少癡等的痛苦,凌戈能感受的到。葉千涼,你真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啊,凌戈閉上眼睛,最終還是垂下了推拒的雙手。
月色將萬物籠罩了一層朦朧,將獵迷醉地愛撫著身下的人,那墨綠的頭發像雨后湖水一樣柔軟,發梢上都是月光的味道。
兩心繾綣,一夜纏綿,只是我心上的你,永遠也不可能屬于我。
將獵睡去后,凌戈爬起來,身體的疲憊和疼痛讓他不自覺地皺著眉。可是他無暇擔心自己。這坡這么陡峭,將獵現在功力還沒有恢復,要如何上去。
凌戈搖了搖將獵的肩膀,“醒醒,醒醒?!笨墒菍C卻毫無反應。媽的,竟然在這個時候暈了過去!凌戈咬牙切齒,你剛才的兇猛哪去了!算了,我自己上去,讓你的寶貝阿涼來接你吧!凌戈憤然起身走了幾步,隨后又挫敗地折了回來。先不說葉千涼敢不敢跳下來,他就算下來了,也未必能帶你上去啊。
凌戈背起將獵,又用腰帶把他纏在自己身上,防止掉落。將獵的身形幾乎和自己一樣,甚至更強壯一些,這讓凌戈感覺很吃力。凌戈一首手持劍扎進巖壁一手攀著鋒利的石頭,半飛半爬,到一半的路程的時候,體力就幾乎消耗殆盡。手已經被磨得血肉模糊,凌戈一邊費力地挪動著身子,一邊嘟嘟囔囔地罵著,“將獵你這個混蛋,蠢豬,沒事長這么壯干什么,真該把你丟在底下喂狼...看你平時一副囂張的樣子,現在不還是得讓老子背你...呼呼...下次要是再敢折騰老子,老子非把你...”
“非把我怎么樣,嗯?”將獵笑著問。
凌戈嚇了一跳,差點沒抓緊摔下去。他撅起嘴默默腹誹著,沒敢出聲。
“沒想到你還有這么可愛的一面。”將獵用臉在凌戈的脖頸間蹭了蹭。
有力氣說話還不如從我身上滾下去自己爬。凌戈虛弱地想。
將獵能明顯感受到他的吃力,心里既感動又心疼,“阿涼,你把我解開?!?/p>
凌戈像是沒聽到,繼續咬牙堅持著。這就是用行動在回答將獵,要死一起死,我是不會丟下你的。
將獵沒有再拒絕,不覺間眼淚打濕了凌戈的肩膀,“阿涼,等上去了,我就娶你過門。”
凌戈愣了一下。就當這句話是說給自己的吧。我學不會得到,學不會放下,但我早已學會癡心妄想。無限溫情的氣氛里,一前一后的兩人,卻都紅了眼眶。
再高又如何,再陡又如何,再累又如何。沒有什么是拼了命也做不到的事。除了讓你愛上我。
終于,在午時最刺眼的陽光下,凌戈背著將獵到達了。凌戈一到便伏在地上,虛弱不堪,連嘴唇都毫無血色。他想放開將獵,可是手在顫抖竟連解開繩帶的力氣都沒有。凌戈苦笑,“我好像不能放開你了”,便暈了過去。這一輩子,我都不想放開你。
將獵摸索到劍,切開了繩帶,可是他連自己走路都踉踉蹌蹌?!澳愕纫幌?,我去叫人來?!睂C在凌戈耳邊說完,便離開了。
凌戈努力地睜開眼睛,撐著身子來到了葉千涼的藏深處,解開了他的睡穴。
葉千涼看見一身傷的“自己”嚇了一跳,但馬上就明白過來。畢竟之前有過一次這樣的事。
“把衣服換了?!?/p>
葉千涼按照吩咐換上了破衣服,身上也抹了些血。
“行了,你趕快回去吧。”說完這一句凌戈便疲憊地閉上眼睛。
葉千涼走了幾步,突然又轉過身,猶豫著問,“你這是為什么呢?”
“不為什么”,凌戈沒有睜眼,“這只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事實罷了。對他,對你,對大家,都最好的方式?!?/p>
葉千涼愣住了,半晌他才回過神,瘋了一樣飛奔著離開。他葉千涼葉大公子,名門望族,少年英雄,人中龍鳳,生平第一次感到自慚形穢。
將獵看到葉千涼的時候很是訝異,竟然看起來不像剛剛那么疲憊了,恢復得也太快了些。霍青皺著眉看著兩人,他不是打錯了算盤,而是低估了葉千涼。一直以為他只是一個心高氣傲不諳世事的少年,沒想到真是不能輕視。不過看將獵并未提及任何關于自己秘密的內容,看來是虛驚一場。
“啟稟盟主,我們剛剛在林子東面發現了血蜘蛛的蹤跡!”
“好!眾俠士隨我速去捉拿他,他這次差點害得陶莊主和葉公子喪命,我們一定要報了此仇,同時也為武林除害!”
霍青率著眾人氣勢洶洶地奔向東林,殺氣沖天。
凌戈正在緩慢地走著,身子搖搖欲墜。凌戈明白,自己這么虛弱的原因不是疲累,也不是那些小傷,而是毒發了。為將獵吸出毒液之后,凌戈就感覺到了身體血流的不暢??赡苁悄嵌疽号c凌戈體內本身的毒有反應,使前些日子已經減弱的毒性突然強大起來。凌戈感到頭腦發暈,糟了,我要是在這失憶了,可就麻煩了。
第三十章 本性
凌戈走地緩慢,身后一陣腳步聲傳來,看來是被包圍了。凌戈熟視無睹地繼續走著,連頭都沒抬?!熬退阄沂R豢跉?,憑你們這幾個蝦兵蟹將也抓不住我?!?/p>
那目中無人的態度觸怒了眾人,卻沒人敢上前一步。
僵持了片刻,凌戈挑了挑眉悠悠地說道,“再不動手我就走遠了?!?/p>
霍青想了想,義正言辭道,“你這卑鄙的魔頭,竟敢謀害陶莊主和葉公子,我們絕不會放過你!”說罷拔出寶刀,眾人也被鼓舞了士氣,紛紛亮出兵器。
“慢著!”,將獵冷聲阻止,走上前直視著凌戈,“我的仇我自己來報。”
凌戈下意識地后退一步,嘴上卻不輸氣勢,“好啊,別忘了你可遠不是我對手?!?/p>
“那你還用得著偷襲?”將獵又上前靠近一些。
“我,我喜歡?!?/p>
將獵聽罷,眉毛一豎,開口就是一頓呵斥,“不是你做的你直接說不是不就好了么?你是笨蛋么!”
凌戈瞪大了眼睛,驚訝不已。難道他...相信我?或者又是自己的一廂情愿?
“你為什么不否認!”
凌戈苦笑,“我否認的時候你相信過我么?”
“對,也許我并不相信你這個人,但是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將獵說的堅定,他不了解凌戈,不知道他會為多少惡,不知道他想殺多少人,甚至不知道他說話那句真哪句假,但是他卻毫不懷疑地相信凌戈的感情。所以他才有恃無恐地站在這里,站在這快要把凌戈逼得崩潰。
凌戈轉過身深吸一口氣,“對不起,是你自大了?!蔽铱梢阅叵矚g你,守護你,卻不想把這份感情拿出來任你嘲諷,任你踐踏。
凌戈眩暈的厲害,好痛苦。
難道我倔強強硬就不配喜歡人么?難道我不是名門正派就不配被愛么?你不喜歡我,卻喜歡不斷地提醒我喜歡你這件事,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將獵其實也并不明白自己這樣把凌戈的心一遍一遍地剖開到底要證實什么。
凌戈頭疼欲裂,身形劇烈搖晃再穩不住,單膝跪在了地上。眾人都詫異地看著這一幕,不知道這魔頭又在耍什么花樣。
“怎么了?”將獵感覺不對勁,忍不住問道。
凌戈突然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好陌生,他緩緩地站起來轉過身,疑惑地問道,“你是?”
“你不認識我?”將獵詫異,難道他又失憶了么?
凌戈搖了搖頭,樣子很天真。
“你記得自己是誰么?”
“當然,我叫凌戈?!?/p>
“還有么?”
“我...是花宮的人?!闭f到這里凌戈的眼神暗淡下去?;▽m,說是朝廷的寶貝,其實不過是天下最冠冕堂皇的妓院罷了。
記得一些,難道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將獵繼續問道,“你多大了?”
“今年剛滿十七?!?/p>
原來是這樣。凌戈的記憶只停在十七歲。
“公子,你認識我么?”凌戈眨著晶亮的眼睛。
“豈止認識”,將獵嘆道,“你...失去了近九年的記憶?!?/p>
“這樣啊”,凌戈恍然大悟,“我也覺得自己十七歲不應該是這個身形?!?/p>
失憶了?霍青盤算著,凌戈十八歲時就當上了萬戒教的教主,那想必十七歲時功力已經甚是高強,真的打起來勝算很小,如果是失憶了,事情就好辦了。想到這兒,霍青急忙把將獵拽到身邊,“是真的么?會不會有詐?”
“應該是真的,我調查過,他的毒一直未得解。而且看他那...天真的樣子,也不像裝出來的?!?/p>
霍青差點仰天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眾位與我是朋友么?還是敵人?”凌戈苦苦思索,“都不像啊,我沒有朋友,平時也沒有得罪過別人?!?/p>
“不只是朋友”,霍青友善地介紹,“凌戈,這位是當今七王爺,也是你的夫君,你是皇上親自賜給他的,你怎么把他都給忘了?!?/p>
“夫君?”凌戈呆呆地望著將獵,我怎么會有這么好夫君?將獵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戳税肷?,凌戈抱歉地撓了撓頭,“對不起,把你忘了?!?/p>
“你信了?”
“嗯...雖然我不記得你,但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感情。一見你時心里的那種悸動那種歡喜又疼痛的感覺,就是喜歡吧。”凌戈溫和地笑著,一臉幸福。
將獵愣了一下,霍青不斷地向他使著眼色,騙到手再說。
“前幾天你和我們走散,現在終于找到你了”,將獵猶豫著,對凌戈伸出了手,“一起走吧?!?/p>
凌戈受寵若驚般地瞪大眼睛,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純真的笑容,他把手搭在將獵的掌心,隨后又緊緊反握住了將獵的手。葉千涼沒有說什么,所有人都沒有說什么,大家都明白,騙到了凌戈就能在這場斗爭獲得巨大的優勢。
找了一處客棧,一行人終于有個落腳的地方。飯桌上的四人各懷心事,都似乎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霍青打破了寧靜。
“凌公子,這些日子以來我們頻頻遭受萬戒教的襲擊,王爺都險些喪命,你的身體還很虛弱,還是留下來休養為妙?!被羟噙呎f邊斜眼觀察著凌戈。
凌戈皺了皺眉,“那邪教這幾年還是那么猖狂么?”
一聽凌戈的用詞,霍青便能斷定凌戈目前的立場,于是嘆道,“萬戒教危害武林,很多正義之士都慘遭毒手,我們這次出行的目的,便是去麒連山鏟平邪教,還武林安寧?!?/p>
“萬戒教不在麒連山”,凌戈眼睛明亮,“在江源干飯盆?!?/p>
“干飯盆?”
“干飯盆是個地名,也稱‘迷魂陣’,外人進去便出不來,我想大家還是不要輕易入陣?!?/p>
眾人一聽,心中竊喜不已,卻也不免疑問,“凌公子是如何知道這些的?你...是邪教的人么?”
“我不是,我只是,我只是生活在那里...”,凌戈難堪萬分,這么說連自己都不信,于是低下頭咬著嘴唇,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曾是教主的男寵...準確的說,應該是奴。”
將獵忍不住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十三歲起,父親就私下里偷偷地讓我服侍高官,換取了許多金銀和家族地位。有一天一個武功高強的人闖進了花宮,他選中我去、去供大家玩樂。父親怕惹來禍端,就同意了。后來我就被他帶到了萬戒教,過上了...生不如死的日子?!绷韪昴樕珣K白如紙,卻還強顏笑道,“說起來在那里連狗都能欺負我?!?/p>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將獵語帶歉意,“抱歉...我不該問?!?/p>
“啊,沒事”,凌戈干凈地笑著,“原來一開口才發現,有些讓人恥辱痛苦發誓到死也不肯說的事其實也不是那么難以啟齒。”
“以后就好了”,霍青佯裝安慰,“你已經逃離了魔掌,不會再受苦了?!?/p>
凌戈卻是一臉擔憂,“其實我十七歲時還在教內困著呢,我是怎么逃出來的?教主有沒有為難我的家人?”
將獵如實回答,不想撒謊,“具體我不知道...但你的家人現在很好。”有些人就是這樣,不說謊話,也不代表著這場欺騙與你無關,不過是自己好受罷了。面對凌戈深信不疑的眼神,將獵開始厭惡自己。
“那就好”,凌戈笑得開心,“多虧了你們這些正義的俠士?!?/p>
“維護武林安寧我們義不容辭,所以這次無論迷魂陣有多兇險,我們都不會撤退。”霍青說的正義凜然。
“那,我對那里還算熟悉,我帶你們去吧。”
就知道你會這么說,霍青暗自笑道,起身為凌戈倒了一杯酒。
將獵卻欲言又止,最后只嘆了句,“你的身體...”
“沒關系”,凌戈拍了拍胸脯,“我一直也幻想著想能做一次英雄呢?!?/p>
眾人皆是驚訝不已。十七歲的凌戈,經歷過親人的拋棄與背叛,經歷過殘酷的折磨與侮辱,從來都沒有人幫助沒有人陪伴,甚至連個朋友都沒有。嘗盡凄風苦雨人心冷暖的他,卻依然善良純凈??嚯y不是他變壞的原因,甚至在他眼里都看不到一絲仇恨。可是他在十八歲卻當上了邪教教主。到底是什么讓他在短短一年內成為了人人聞風喪膽的殺神血蜘蛛?到底是什么讓他從眉眼無邪的少年郎變成了陰暗邪惡詭計多端的鬼魅?
人人都在疑問,但沒人想弄明白這一切。人們并不會費勁心力去了解一個人一件事,除非你在乎。
凌戈看大家都愣住了,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忙站起來彎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么自以為是的話。”
“大家沒怪你”,將獵拉他坐下,“快吃飯吧?!?/p>
“好。”凌戈一臉開心,不斷地給將獵夾著菜,“多吃一些牛肉,看你的臉色一定是最近沒有好好吃飯也沒有好好休息,我看著好心疼,以后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快,務必把這些都吃完...把酒杯放下!你身上有傷還敢喝酒?以后傷好了再喝嘛,聽話?!?/p>
將獵一愣一愣地,竟遲遲沒有動作。
凌戈見將獵低頭看著碗里的飯菜一動不動,夾菜的手就那么停在了空中。凌戈垂下眼放下筷子,轉頭喊了聲小二,“請給我們再上一碗飯一盤牛肉?!闭f罷便拿過將獵面前的碗,自己吃了起來。
很快小二端來了飯和牛肉,按吩咐放到了將獵面前。凌戈仍是繼續吃著,頭也不抬地說道,“吃吧,干凈的,這次我沒碰過?!?/p>
將獵一臉困惑,不知道凌戈這是要干什么,“怎么了?”
凌戈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你嫌我臟是不是,我明白。以前我碰過的東西哥哥都會丟掉,大家也都會遠遠地避著我。你也不用強迫自己接近我,就算躲開也沒關系,我早就習慣了。誰讓我是在排斥與恥笑中長大的,別的孩子都是寵妾候選人,只有我是妓。蹂躪過我的男人你數都數不過來,”凌戈慢慢抬眼望著將獵,淡淡地笑道,“說實話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要我,你明明很討厭我,我能看得出來。是同情我么?還是我死皮賴臉地纏著你?或者是我逼你的?我想不出來。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能有人會接受我陪伴我,更何況你那么好。”說到這凌戈眼神突然黯淡下來,眼睛全都瞇到了一起,擺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很好,要是我的就更好了?!?/p>
大家還未來得及想出要說些什么,凌戈已經放下碗筷站起了身,“我吃完了,先去休息了。”留下將獵他們幾人面面相覷。
一進了房間,凌戈再忍不住,癱在椅子上。他仰著頭試圖止住眼淚,難過什么呢,就算是一場空歡喜,也好過深閨夢里。
第三十一章 入陣
晚上時,將獵抬起手猶豫了半天,終于敲了敲凌戈的房門?;羟嘟淮鷮C一定要哄好凌戈,怕他因為晚飯的不高興再耍起脾氣來不帶大家入陣。
敲了半天無人應答,將獵想了想,便推門進去了。凌戈正伏在桌子上,看樣子是睡著了。
“凌戈,凌戈?”將獵輕輕搖了幾下。
凌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什么事?”
“房間不夠了,我和你一間房,快去床上睡?!?/p>
“這樣啊,那我出去睡。這床我沒碰過,你放心吧?!?/p>
“外面怎么行!”
“沒事,以前我常被扔在外面睡的?!?/p>
凌戈說完揉了揉惺忪睡眼,起身便往外走,將獵突然心里一陣刺痛,一把把他拽回來扔在床上并粗暴地給他蓋上了被子?!澳憬o我在床上老實待著!”
凌戈被嚇得瞬間清醒了,縮在被子里可憐兮兮地瞪著眼睛不敢說話。那迷茫無辜的眼神讓將獵突然心煩意亂。將獵懊惱地躺上了床,面對著凌戈,垮著臉不知道說些什么。
“你安心地睡吧”,凌戈退到了墻邊并伸手在兩人之間比劃著,“我不會越過這條線的,我也保證不會有任何動作任何聲音,所以...別煩了?!彼垌缭?,清淺無邪,“你一定要休息好,不然我會擔心...”,突然凌戈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似的立刻禁了聲,隨即小心翼翼地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p>
將獵覺得好像有什么堵在心里,只能吞吞吐吐地解釋著,“我不是煩你,也不是...嫌棄你。我只是不習慣...真的,你以前并不是這樣對我?!?/p>
“啊?”凌戈愣了一下,隨后安靜地微笑道,“謝謝你。”
將獵聽聞,那冰山臉終于緩和了些,眉眼間竟帶了一些欣喜。凌戈見將獵臉色好了,自己也跟著舒了一口氣。
“對了,有件事一直想問,你是映樓的哥哥對不對?”
“沒錯,你...認識他?”將獵詫異,難道映樓九年前就已經入了邪教?
“萬戒教主曾三番五次擄他回來,我見過他幾次?!?/p>
“擄他做什么?難道...”難道那老禽獸也看上了映樓的俊美?
“老教主看上了他的才智,所以想讓映樓留在教里做軍師,但映樓都拒絕了。雖然軟硬兼施都無濟于事,老教主卻舍不得傷他,只能經常‘請’他回教小敘。說真的,我很羨慕他。黑白正邪兩路的人都寵著他,而他也有那個資本。他很聰明,很有想法,更能看清別人看不透的道理。映樓曾問過我愿不愿意跟他走,我想我是不是有他的幫忙才逃出來的?你最近有見過他么?他最近怎么樣?”
“他...也很好?!?/p>
“那就好...”,凌戈說著,閉上眼漸漸地睡著了。
將獵側身望著凌戈的睡顏,心事沉重。這一天他知道了很多事,一件件都匪夷所思,都讓一向對很多事都漠不關心他迫切地想要一探究竟。而且,明天怎么辦。真的要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對付邪教么?那所謂的名門正派和邪教又有什么區別?將獵這么想著,竟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早,一行人便動身出發,前往干飯盆。干飯盆偏遠,天氣也比較冷,所以大家的行囊都比較多。
走到一處山谷,眾人突然被包圍起來。看來是遇見了山匪。匪徒人數眾多,不只有機關陷阱,山上還有幾十個弓箭手,情形十分不妙。葉千涼對那帶頭人行了個禮,“我們是武林正派,此行是有要事,所以只帶了些干糧衣袍,未帶金銀珠寶,麻煩各位給開一條路,他日我們必有重謝。”
“好,看在你彬彬有禮的份上,你們可以過,馬和糧食留下?!?/p>
這!方圓幾百里都荒無人煙,要么被餓死要么被累死。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大罵了起來,“放肆!爾等惡霸,還不乖乖給我們讓路!否則我們這些門派不會放過你!”
匪徒首領一聽不屑地笑道,“劫的就是你們這些名門正派!假借正義的名義搜刮了多少錢財?快快交出來吧!我知道你們身上有。交出來老子還能留你一條全尸?!?/p>
話一說完雙方便僵持起來,這將會是一場惡戰,大家都不想未找到萬戒教就損兵折半。
突然間一支箭射向將獵,凌戈一個閃身,迅速抽出佩劍抵擋。匪徒首領一見凌戈,立即叫所有人停下了動作。
半瞼朱砂跡,一襲血紅衣。
無邪卻有毒,有媚卻無心。
暗路上的人都認得凌戈,他們不怕官府朝廷,不怕俠士劍客,就怕得罪了萬戒教,得罪了血蜘蛛。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若想降服妖魔,就要比妖魔更惡。
匪首見凌戈向自己走來,暗道不妙。
“真不能通融么?”凌戈輕聲問。
匪首稍躬著身子,恭敬地答到,“能。”
說罷便作了個手勢,所有劫匪都讓開了路。
眾人都十分訝異,就連凌戈自己也想不明白。劫匪恭敬地目送他們離開,隨后撤退了。
“你到底和他們說了什么?”人群中有人質問道。
“我就問了句能不能通融?!?/p>
“不可能!”,大家實在不能相信,“我們說怎么不管用,你們是不是一伙的?你是不是假裝失憶好把我們引去陷阱?”
“什么意思?”凌戈困惑,看著大家質疑的眼神,凌戈只能求助似地望向將獵。
“是這樣嗎”,將獵猶豫著問。他承認過,他真的不了解凌戈,更不會不顧一切地相信他。
“我沒有騙你們?!?/p>
可是眾人已然無動于衷,層層把凌戈包圍,紛紛亮出兵器。
將獵一把按住葉千涼拔劍的手,阻止道,“他說了他沒有。”
“難道你相信他?”
“我...”,將獵無言以對。
猶豫間有人已經出手,沖向凌戈,凌戈稍作抵擋,卻不想錯了力道,那人受了重傷,倒在地上。凌戈突然明白過來,他以為自己還是十七歲,實際上這些年功力倍增,所以下手重了。
眾人一見凌戈下了狠手,更是憤怒,將獵詫異地看著凌戈,緩緩地松開了阻止葉千涼的手。
“大家住手!我覺得凌公子不像在撒謊”,霍青說著,向將獵使了個眼色。
將獵了然,霍青是讓他卸下凌戈的防備,確實硬碰硬的話根本不占優勢,而且凌戈輕易就能逃脫。將獵慢慢走向凌戈,心緒復雜。
“我不是故意的...我...”凌戈后退了幾步,感覺無力辯解。
“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將獵溫柔地敞開手臂,“我信你?!?/p>
凌戈震驚地望著將獵,一陣欣喜與感動涌上心頭,讓他差點落淚。他扔下劍,不顧一切地奔向將獵的懷抱,明明兩人之間只有幾步的距離,他卻覺得好遠。凌戈的發絲隨風揚起,衣衫翩翩,眸如池水,他撲到將獵的懷里,眼中心中都只有這一人。
將獵抬手撫摸著凌戈的脊背,溫柔地,慢慢地,點了凌戈的穴。
僵在那里的不止是凌戈的身體,還有凌戈的心。感覺全身的血流都靜止了,凌戈一陣眩暈,周圍的竊笑喧囂聲他都聽不到了,失去的記憶一點點涌進腦海?!鞍。蚁肫饋砹恕?,凌戈眼神呆滯,安靜地說道,“我們是敵人?!?/p>
眾人皆是嚇了一跳,但忽又想起這魔頭已經被點了穴道,于是又放心起來。
想起這兩日將獵待他,凌戈苦笑,人真是很矛盾,討厭被人騙,又感謝將獵的欺騙。這段回憶里,連悲傷都令人歡喜?;蛟S如果剛才就那么死了,自己也幸福的吧。
“快,拿下這個魔頭!”霍青一聲命令,眾人沖了上去。
凌戈運氣沖破了穴道,吐出一口鮮血。刀劍相向中,他突然邪魅地大笑起來,驚得眾人不知所措。凌戈一揮袍袖,地面的碎石樹葉翻起,眾人被震得后退了幾步,這一瞬間,凌戈已經無影無蹤,只留下一聲警告在山古間回蕩,“奉勸你們一句,不要踏入迷魂陣,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們。”
不過事已至此,就沒有退縮的道理。“無論是不是陷阱,我們都必須去一探究竟?!?/p>
一行人繼續行進,很快就到了凌戈所說的干飯盆。路上打聽了一下,人們皆是談之色變,敬而遠之,勸他們不要涉足其中。在當地人心中,“干飯盆”就是“迷魂陣”,就是“死亡之谷”。
據一位當地的老者所說,“之所以叫這里‘干飯盆’,是因為它是一個被環形山嶺圍起的盆形的大峽谷,共有九九八十一盆,大盆套小盆,盆盆相連,盆盆相接,山峰相似,溝谷類同,峰回溝轉,極為相象。人進去后會感覺失衡,記憶混亂,羅盤在此也會失靈,所以根本走不出來?!?/p>
“真有這么邪門?”
“我看都是危言聳聽,若真如此,那邪教的人又是如何輕易出入此地呢?”
“萬一真是個陷阱呢?”
“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去,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經過一番探討,大家還是決定以身試險。將獵阻攔無效,只得陪葉千涼踏入了死亡之谷。
谷里的森林一望無際,奇花異草遍布谷底。羅盤果然失靈,眾人走了不遠便迷路了。不論怎樣往前走,不論走出多遠,最終還是會回到原來的地方,像是繞了一個個圓形,所見的景色也都一模一樣,一連幾天,大家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食糧和水已經所剩無己,谷里也越來越冷,再這么下去,不是餓死凍死,就是被逼瘋了。人在封閉的,食水有限的環境中想要存活,激發的不僅是自己的潛能,更能顯露出人性的惡。漸漸地,開始有人搶奪弱者的食物和衣服,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發生人吃人的事情。
葉千涼睡醒后,換將獵休息一下。他們彼此守護,怕在休息的時間里被旁人加害。沒想到防邪教滅惡人斗來斗去,到頭來最危險的令自己最睡不安穩的,竟然是自己人。什么是惡?什么是善?將獵心里突然就沒了界限。如果是凌戈,殘忍無情的魔頭在這里,他會不會傷害自己人?
將獵在淺眠中思緒煩亂,葉千涼剛要去撫平他緊皺的眉頭,突然一只手從身后伸過來捂住葉千涼的嘴,一瞬間葉千涼就被拖走消失了。
第三十二章 暗算
“大家醒醒,我找到出口了,跟我走。”葉千涼彎下腰,“將獵,醒醒?!?/p>
將獵覺得恍惚間好像聽見了凌戈的聲音,睜開眼睛,正看見葉千涼沉靜深邃的眼神??傆X得有些奇怪,將獵疑問道,“怎么了,千涼。”
葉千涼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握著將獵的手,五指交纏。將獵突然安心下來,跟著葉千涼走了過去,雖然他感覺那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葉千涼帶著大家走了不遠,來到了一個由幾十個石柱組成的古怪石陣,石柱高低不等,有粗有細有圓,還有六棱或八棱的。其中有兩個八棱大石柱形成一個神秘的“石門”。
“這個石門就是出口么?”
葉千涼點點頭。眾人一見,欣喜若狂,忙都奔向了石門。人群中,將獵感覺葉千涼松開了自己的手,不知哪去了。
“千涼?千涼!”
“喊什么,我在這兒呢!”葉千涼突然出現在將獵的身后,將獵忙轉過身,把葉千涼揉在懷里。
“千涼,你又救了我一次。為什么每次在我絕望無助的時候,你都會出現呢?”
葉千涼閉上了眼睛,沉聲答道,“因為愛吧。”因為他愛你,所以即使偽裝成我的樣子什么好處都得不到,也要守護你。
凌戈目送著將獵遠去,久久未動。
如果神仙也救不了你,就讓我做你的神。
暗中隱藏的幾人郁悶地抱怨著,“就這么讓他們出去了?干脆放毒氣滅了他們算了!護法大人!”
映樓轉身離開,“教主只是讓我們防守,沒有命令我們獵殺,況且他們其中有很多人不是我們的目標?!?/p>
“唉!沒想到那個葉千涼竟然能找到出口!肯定是他太幸運!”
“也許吧?!庇硺菄@了一聲。誰是誰的幸運,誰又說的準呢?
“套雀”行動慘敗而歸,一行人有些垂頭喪氣。干飯盆是個噩夢,誰也不想再進一次了。接到信函的人中又有兩位莫名其妙的死去,大家皆是人心惶惶。霍青想了想,“現在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痹诖蠹移诖难凵裰?,霍青繼續說道,“血蜘蛛對荊莊主的有情,大家也有目共賭。所以...”
“你想利用我?”
“不,我們是利用這一弱點?!?/p>
“就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可畢竟是除害...”
“我現在分不清誰才是禍害。”
“你!”
葉千涼忙上前拉住將獵,“獵,計策謀略不能用卑劣好壞形容,不然按你這么說,戰術兵法三十六計,哪一個都為人所不齒。”
將獵皺著眉思忖了片刻,最終還是妥協下來,“我不認為他能再上一次當。”
霍青拍了拍將獵的肩膀,“我相信你?!?/p>
將獵回府后,突然一病不起,并對外宣稱病榻前想見血蜘蛛一面。雖然很明顯的不懷好意,但血蜘蛛一定會來。就這么被嚇到豈不是壞了魔頭的名聲。
王爺府格外的安靜,凌戈踏進寢宮,一陣醉人的熏香迎面撲來。將獵側躺在床榻,半閉著眼睛,披散著頭發,衣衫半掩半開露出光潔的胸膛,讓凌戈意亂神迷,徹底淪陷。
凌戈單膝跪伏在床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將獵的眼睛,“本以為是苦肉計,沒想到卻是美人計?!?/p>
“那你還愿意來送死?”將獵挑著眉,改為仰臥的姿勢,一副毫無防備請君享用的樣子。
“有美人邀約,我怎么忍心拒絕呢?何況還是我同床共枕多日的故人”,凌戈整個身子都壓了下去,用力地咬上了將獵的鎖骨,聲音沙啞充滿情欲,“就算我知道這十成是陷阱,我還是會不顧一切來見你?!?/p>
將獵吃了痛,倒抽了一口氣,喘息著說,“你早晚會死在我手里?!?/p>
“那將會是我的榮幸,尊貴的殿下?!睅е鵁o限的虔誠與珍視,凌戈輕輕吻上了將獵的唇。心在抑制不住地狂跳,淡然沉著如他,也會緊張激動地不知所措。
這是凌戈第一次在他面前強勢又主動,將獵似乎并不厭惡,他閉上眼睛,將兩臂環上了凌戈的頸間。
難舍難分地唇舌交纏了片刻,凌戈突然停住了動作,靜靜把頭深埋在將獵的頸窩,呼吸著他的味道,“再不動手我可要繼續做下去咯?!?/p>
將獵一愣,緩緩放下了抵在凌戈背后多時的匕首。
“怎么了?”凌戈感覺到將獵的動作,疑惑地問道。
“我不想用這種方式解決你?!?/p>
“你對敵人還真是仁慈?!?/p>
“你對我不也如此?”
“不一樣”,凌戈聲音悶悶地,“你不是我的敵人。但可以稱作...對手?!?/p>
一個男人把你當做對手是對你最大的肯定。
將獵把頭扭向一邊,沉聲說道,“你可以下去了?!?/p>
“不下去”,凌戈蹭了蹭,“直到你答應隨我一次?!?/p>
“想都別想!”
將獵推開凌戈坐起身,凌戈身形不穩,扶住墻壁支撐著身體。突然感到渾身無力,也許是那熏香的緣故吧。將獵詫異凌戈的虛弱,忙過來扶著他。
突然房門被撞開,一群人沖了進來,是埋伏在府中多時的霍青等人。
“陶莊主,葉公子被這魔頭抓走了!”
“什么!”將獵心一緊。
“千真萬確!”,旁人插話道,“我們很多人都親眼看見邪教的人偷襲打傷了葉公子并帶走了他,我們無力阻止...唉!”
“混賬!”,將獵怒視著凌戈,“你抓阿涼干什么!”
凌戈望著失去冷靜的將獵,反駁的話說不出口。他一直都非常明白將獵,將獵不會無緣無故輕信別人,不會無憑無據冤枉別人,不會不經思考就做出決斷,但前提是這件事不涉及葉千涼。只要是葉千涼的事,就會讓他發瘋,寧可錯殺一萬,將獵也不會罷休。而他凌戈,只要是面對將獵就會處于劣勢。任何人,就算他再強大再無可匹敵,也總會有一個人讓他不戰而敗。
“我沒有抓他”,凌戈直視著將獵,渴望能得到一絲相信也好,“我會調查清楚?!?/p>
“好啊,不如我們一起調查這件事”,將獵靠近因驚喜而毫無防備的凌戈,驟然一掌便劈過去。
凌戈受了重傷,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你竟然會這么做?!?/p>
“我暗算你,我卑鄙無恥,不擇手段,為了喜歡的人,我可以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你這種人怎么會懂?”
凌戈一愣,隨即苦笑,“是啊,我不懂?!?/p>
我不懂自己為何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不能冷靜思考,不能沉著應對,不能保全自己,不能放下你。我自詡聰明絕頂,卻變成了這世上最笨的人。我從小貪生怕死每時每刻都在想要如何活下去,卻在遇見你之后,輕易就失去了活的意義。到頭來,我什么都不懂。
罷了,凌戈捂住胸口,癱坐在地上。
“告訴我,阿涼在哪?”
凌戈垂下眼,不想說話。
“我知道用刑對你沒用”,將獵抬起凌戈的下巴,滿目陰冷,“不過我可以拿你做誘餌,我相信你那幫忠誠的教眾無論機關陷阱都會會拼死營救你,到時候,萬戒教便可以一網打盡。你說怎么樣?”
“你!”凌戈的眼神驟然充滿驚恐仇恨。
成功地惹毛了凌戈,將獵瞇起眼睛,“我相信那時映樓也會來呢。”
“你敢傷映樓一下試試!”
“阿涼在哪!”
兩人彼此怒視,氣氛劍拔弩張。
“呵...哈哈...哈哈哈哈...”,凌戈突然發出病態般的狂笑,身子不停地抖動著,那笑聲并不凄厲難聽,卻讓所有人都毛骨悚然。凌戈眼角邪魅,悠然中帶著陰狠,“將獵,你曾扒我皮飲我血斷我骨剮我肉,你曾辱我騙我冤枉于我暗算于我,你覺得我會放過你么?你以為我傻么還愛著你?我告訴你,我恨你,我要讓你的阿涼生不如死,我要讓他給我陪葬!”
將獵被激得震怒,抽出劍刺向凌戈,凌戈就那么坦然平靜地望著將獵,不躲不閃不抵擋,千鈞一發之際那利劍被霍青擋住。
“陶莊主,如果他死了,那葉公子恐怕也會有危險?!?/p>
將獵眼睛布滿血絲,他一揮劍氣,劈開了房內的桌椅,隨后渾身顫抖著,丟下劍轉身離去。
凌戈望著門外,悠悠地說道,“這下霍盟主可滿意?”
霍青奸計得逞難掩喜悅,卻還裝模作樣地儒雅有禮。
凌戈想錯了,這一出不是苦肉計,不是美人計,而是反間計。
“把他押到密牢?!被羟嗝畹?,嘴角擒起一抹陰險。葉千涼早已被他囚禁在隱秘的地方,這場陰謀里,他不是信將獵,而是信凌戈。
細雨纏綿,淅淅瀝瀝,院里的茶花純白如雪,形影不相依。
“莊主,那魔頭大刑過后還是什么都不說?!?/p>
將獵似乎早知如此,繼續靜靜地賞著花。
“邪教那邊也沒有動作?!?/p>
“帶我去看看?!?/p>
將獵一踏進密牢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凌戈衣不敝體地躺在血泊里,應是剛遭受了一輪折磨。見將獵來了,凌戈媚笑著扯掉胸前的碎布,“王爺,您也是來和我行魚水之歡的么?如果是就不要磨蹭了,人家等不及了。”
將獵身形一震,怒聲質問道,“你到底還有沒有尊嚴?”
凌戈眼如彎月,無辜地笑,“如果為了尊嚴而活的話,我早就該死了。可是死了不能改變什么,活著才能啊。”
“你想改變什么?”
“改變苦難,普度眾生”,凌戈媚眼如絲,“你信不信?”
不管將獵詫異懷疑地眼神,凌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那是一段噩夢。凌戈記得十三歲那年被逼迫著服侍完第一個男人的自己衣衫不整地跪在父親面前,父親滿眼憎恨絕望,發了瘋一般摔壞了房間所有的東西,瓷器的碎片劃破了凌戈瘦小的身體。凌戈記得當萬戒教老教主要帶走自己,自己抱著父親的腿哭求到快要窒息,父親卻無動于衷,緊閉著雙眼好像已經死去。
凌戈明白,錯得不是自己,不是父親,而是這個人世。
“所以你就想毀了這人世?”
“不,是拯救”,凌戈歪著頭無辜地瞪著眼睛,“是守護。”
“蕓蕓眾生自有正義王法來守護,不用你道貌岸然地假情假意殘害無辜!”
“王法?”,凌戈眼神輕蔑又陰狠,嘴角泛起邪笑,“我母親遇害的時候王法在哪?再多的證據都沒用,官官相護,狼狽為奸!如果一直軟弱下去,就只能被欺負,怨不得別人??抗倏糠縿e人,都不如靠自己。所以我變成了血蜘蛛,統領了萬戒教。王法殺不了的人我殺,王法除不了的惡我除,王法救不了的世我救!我告訴你,我不是王法,但勝過它千倍萬倍!天塌下來,我就是天!”
“你...這個瘋子!”
凌戈抬起手去撫摸將獵的臉,“我也許真是瘋了...”
將獵猛地打開凌戈的手,因為用力過大,只聽一聲鈍響,是骨骼斷裂的聲音。將獵嚇了一跳,倒是凌戈望著自己脫垂無力的手腕波瀾不驚,調笑道,“厭惡我?也是,你喜歡白山茶,而我是邪惡的彼岸花,你喜歡純潔無暇,而我污濁骯臟。對不起啊,生成了你最討厭的樣子。”
“凌戈!”將獵怒聲打斷他。
“怎么,不想聽這些?你想聽葉千涼在哪?”
“只要你放了他,我什么都答應你,什么都給你?!?/p>
將獵語氣緩和,凌戈閉著雙眼,似乎沒有聽到。
“你考慮一下,明日我再來?!?/p>
將獵走后,凌戈頹然地躺在那一動不動,好像死了一樣。
不出片刻,霍青又來了。
“你的好下屬們真的不來救你么?!被羟嗬湫χ?,眼神狠戾。
“因為我有這世上最好的護法,映樓不會帶我的教眾來送死的,他知道這樣做我會生不如死。”
“只要把東西給我,我立刻放了你去和你的護法團聚。”
“抱歉啊,你的錢已經被我花光了?!?/p>
“你!我看你能挨到什么時候!大刑伺候!”
夜深人靜,月色襲人,血淋淋的凌戈蜷縮在角落,咬破了自己的手腕。
第三十三章 目送
第二天一早,將獵踏進密牢,發現幾個守衛正手足無措地圍在凌戈身邊。
“發生什么事了?”
“啟稟王爺,他...好像自盡了?!?/p>
將獵驟然瞪大眼睛,忙俯身檢查凌戈的鼻息,只覺凌戈的氣息極其微弱,如同死尸,將獵怒聲呵斥,“這是怎么回事!”
“王爺...昨晚我們應霍盟主的命令,對其...行了下半身的梳洗之刑?!?/p>
“什么!”將獵掀開凌戈的衣袍,發現凌戈的腿已經露出森森白骨。所謂梳洗之刑,就是用滾開的水把犯人澆上幾遍,然后用鐵刷子一下一下刷去他身上的皮肉,直到露出白骨。
將獵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他立即抱起凌戈,一邊跑向醫房一邊不斷地呼喊,“凌戈,凌戈!”他現在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在乎,惡也好善也罷,他只想凌戈睜開眼睛,哪怕滿眼憎恨與邪佞。
凌戈在猛烈的搖晃與呼喚中勉強睜開了眼,看見將獵盡在咫尺的臉龐,凌戈突然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原來死前真的能看到最想見的人啊?!绷韪赀€以為是幻像,努力瞪著眼睛,怕一眨了眼,將獵就不見了。
將獵把凌戈放到醫房的床上,忙想讓人替他醫治,卻被凌戈拽住了衣袍。
“不要走”,凌戈水汪汪的眼睛波光閃動,滿目渴望,“我那么愛你?!?/p>
將獵心里一震,想不明白凌戈為什么會對自己如此執迷。就像他喜歡葉千涼,因為葉千涼敢作敢為,純凈善良,正義耿直。他深深體會過執迷,卻不知有些執迷是說不出理由的。
“好?!睂C把凌戈擁在懷里,“我不走?!?/p>
凌戈滿足地閉上眼睛,陷入黑暗。
經過幾番醫治,凌戈終于止住了血,情況也穩定下來。將獵守在床邊,像是得了失憶般,腦袋空空,什么也不想。怕是一想,就會變了,痛了,失去了,再也回不來了。
黑夜攀上了人們的肩膀,塵世的喧囂停下來后,剩下得便是無窮無盡嘆息的宿命。
“哥哥。”
將獵聽到這一聲熟悉的呼喚,忙轉過身,正看見清幽月光下一襲銀色長袍翩翩無雙的映樓。
本是欣喜激動的心情,一出口卻變了味道,“你還認我這個哥哥?”
映樓緩緩靠近,從容笑道,“你永遠都是我哥哥?!?/p>
“那你還去做惡人?”
“什么是惡?”,映樓挑了挑眉,“也許在你的眼中我是惡人,無所謂,我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對得起世人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這就夠了。”
將獵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映樓,灑脫無畏,睿智非凡,仿佛看透了塵世因果。將獵怔愣了一瞬,不解地問道,“那你進魔教...”
“為什么要稱作魔教?”
“因為你們殘殺名門正派,是武林的災難?!?/p>
“憑什么斷定你是正道而我就是魔,如果拋去正邪的名頭,誰比誰善良,誰比誰高貴?你說我們為惡,好,那我今天就問問你。萬戒教,戒貪戒淫戒盜戒妄戒奢,教主凌戈慈念眾生胸懷天下,誓要殺盡天下惡寇奸賊,你說這是惡么?”
將獵聽聞不能相信,“根本不是這樣,你們殺的都是好人!”
映樓嗤笑,“好人?你是說藏劍山莊的二公子,還是霍青?亦或者是那些滿口仁愛為民的官員?哥哥不知道的事太多了。二公子的殺手組織偽裝成萬戒教暗殺了多少與他作對的俠士你知道么?霍青和貪官勾結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藏了多少財寶你知道么?那些所謂的好官勾結惡霸同流合污官官相護殘害了多少無辜的人你知道么?這些自詡正義卻背地里作惡多端的人早就該殺了,教主仁善,竟然還愿意給他們一次機會??上Ы拥侥欠饩嫘诺娜?,沒有一個會悔過,所以,他們得到了血蜘蛛的處決?!?/p>
“你們這樣是...”,將獵想說你們這樣是犯法的,可是卻突然說不出口,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凌戈嗤笑說,這個世道早已沒有了王法。王法殺不了的人我殺,王法除不了的惡我除,王法救不了的世我救?,F在將獵終于能明白凌戈這番話了。他不是瘋了,而是深思熟慮苦苦摸索的大徹大悟,是精心謀劃步步為營的大智大勇,是愛憎分明念念仁慈的大善大義。
“哥哥,你和教主都是在救人,只不過你選擇庇護,他選擇摧毀。庇護幾個人并不能解決問題,摧毀這個人世的惡,才能真正的迎來新生。”
“這些...都是真的么?!?/p>
“如今霸業將成,我沒必要再騙你。”
“什么霸業?你們要做什么?”
映樓仰頭望著明月,眼眸幽深,“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凌戈要篡位?!”
“教主只想拿下那個庸君,至于皇位,你若想要,教主一定會給你。”
“真的只有這種辦法么...”將獵似是在反問,但其實他內心比誰都清楚,當今上至帝王下至九品貪樂腐敗無心政事,國家早已外憂內患,民不聊生。江山易主是早晚的事。凌戈從霍青等人手中奪來的巨額錢財一部分用來惠濟百姓,一部分用來招兵買馬,朝中很多將軍重臣中都是凌戈的人。與凌戈的兵權在握糧草充足相比,虧空的國庫懶散的殘兵不堪一擊。這場戰斗,萬戒教蓄謀已久。
“懲惡揚善解救蒼生,都是教主想做的。而我,從始至終都只為他一人而已。他要教主之位,我助他去奪,他要這天下,我為他去打。無論他做什么,我映樓此生此世,都奉陪到底。我想哥哥能明白我這種感覺,對吧。”映樓說著,敞開手臂擁住了將獵。將獵愣了片刻,伸手緊緊回抱住了這個他從小寵到大的弟弟。
“明早荊竹林,帶著教主來交換葉千涼,不要讓其他人知道?!?/p>
說罷,映樓轉身離開,消失在王府。
清晨的映樓林有些濕冷,兩人靜靜地坐在一起,都沒有說話。將獵甚至不敢看他一眼,心中的感情無法形容,歉意,自責,慚愧,尊敬,憐惜,無力,一種比一種沉重,讓人無法承受。將獵感覺喘不過氣來,他把臉埋在自己的手臂間,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說了一聲,“對不起?!本退闼日l都明白道歉沒有用,但他還是想說。
凌戈轉過頭詫異地望著將獵,看他一副萬分愧疚的樣子,于是微笑著說,“那...你就做一件讓人高興的事來討好我,我要是滿意了,就原諒你”。
是什么呢,將獵想了想,別過臉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凌戈愣了一下,笑得像要融化掉一切,“好了,原諒你了?!?/p>
將獵聽見原諒,難以置信地望著凌戈,他想問很多,卻欲言又止,最終什么都沒說出口。將獵突然覺得凌戈笑得太刺眼,忙把眼睛移向別處。
凌戈倚著竹子虛弱地仰起頭,陽光灑在他的臉上,顯得格外圣潔。傷口的潰爛感染,大量的失血,內力的流失,他知道自己時日不多,很快就要離開這個人世了。
就在這時,映樓帶著葉千涼出現了。葉千涼似乎也是吃了苦頭,身上有不少傷口。將獵一見葉千涼,又欣喜又心疼,忙起身奔向葉千涼,卻被映樓一把攔住。
映樓眼神認真,一字一句地問道,“最后給你次機會,你選葉千涼還是選教主。”
“映樓,住口!”凌戈嚇了一跳,大聲呵斥。
映樓第一次違抗凌戈的命令,繼續逼問,“你選葉千涼還是選教主。”
他臉上少有的認真表情讓將獵一愣,在將獵眼里,這個弟弟一直都是散漫不羈,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再棘手的事也能一笑而過,再親近的人也能毫不眷戀。
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我會選誰還用問么,將獵毫不猶豫地走向滿臉淚水的葉千涼。
葉千涼哭得梨花帶雨,“獵,我不能沒有你。”
“我也是”,將獵把葉千涼擁在懷里,無限深情,“我們以后都不分開了?!?/p>
葉千涼的傷口還在流血,無視映樓憤恨的眼神,將獵忙抱起葉千涼匆匆離開了,甚至未看凌戈一眼。
凌戈望著那頭也不回的背影,像是突然化作了石像,一動不動,眸如死灰,仿佛連呼吸也就此停止。這是他挽留的方式,他不會哭,不會喊,唯有沉默。
為什么要活著,從小到大我不止一次地問自己。我以為是為了親人,為了復仇,為了改變這個糟糕的人世,現在我發現,這些統統都不是,我堅持活下去,是為了遇見你。宏圖霸業也好,人間正道也罷,失之何憂得之何用,我不在乎。從愛上你的那刻起,我征戰不休游走黃泉,就只為做你一人的英雄。幸好,我灑血拼命幾經攀折,終護你周全。這條路,我止了,你好好地走,大步地走,相信前面是良辰美景,是我領略不到的美景。
最后一眼了,真希望我還可以為你再做些什么。
直到那個人影徹底消失不見,凌戈緩緩轉過頭向映樓笑著抱怨道,“你哥哥連個告別都沒做?!?/p>
映樓坐到凌戈面前,把外袍解下來披在凌戈身上,“你要是哭著說‘我不能沒有你’,哥哥說不定就不會走了?!?/p>
凌戈白了他一眼,“難道不會說情話就沒有資格去愛么?難道堅強的人就不配被人愛么?”
“誰說的,我愛你,你什么樣我都愛你?!?/p>
映樓笑意盈盈,似是隨口一說。凌戈心里突然很難過。“映樓,這些年謝謝你,若不是你幫我分擔,幫我謀劃,給我依靠,給我溫暖,我也不會活到現在,又如了心愿。你那么不愿受約束的一個人,卻為了我甘愿被牽涉進這是非恩怨,放棄閑云野鶴,失去了自由...”
“不,那種日子不叫自由,那是漫無目的,是流浪。遇見你以后,我才明白,有人可牽念,有人可守護,刀光劍影凄風苦雨后有人可依偎,游走四方閱人無數后有人可找尋,這才是自由。”
凌戈感動的要命,卻側過臉盡力不讓眼淚掉下來,佯裝生氣道,“我說不過你,手伸出來,讓我打一下。”
第三十四章 長眠
映樓一臉寵溺,乖乖地把手伸過去。凌戈握住映樓的手,持續不斷的內力渡了過去。
“這是干什么!”映樓大驚,卻沒有反抗。一陣風吹起凌戈的衣袍,露出森森白骨。映樓能感覺的到,凌戈很快就要永遠地離開了。他最后能為凌戈做的,就是依照凌戈的遺愿,好好守護天下,守護萬戒教,還有將獵。
輸送了完了內力,凌戈便癱在映樓懷里,笑著說道,“我這么撒手一走,以后的一切就都靠你了?!绷韪晷臐M意足地喃喃出聲,“還好有你。”
映樓低下頭把臉埋在凌戈的頸間,呼吸變得不順,愈加收緊的懷抱暴露了他的無限留戀與珍視。他想說,知道么,你死了我還活著干什么,我可不可以不管這天下蒼生,我可不可以繼續陪著你,哪怕黃泉。他卻不能說。
但其實,有些話他不說,凌戈也明白。
凌戈張開手回抱住映樓,這一生,兩人之間不曾有過親吻和愛撫,單單就只有一個擁抱。“我凌戈此生無愧天地,無愧蒼生,唯獨愧對于你?!?/p>
“這是什么話”,映樓柔聲安慰,“你把你的一切都給了我,功力,皇位,教主之位,無數財寶,你還說什么愧對?!?/p>
“可是我知道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什么,我知道?!绷韪旰韲倒5蒙?,“對不起。”
映樓沒有回答,而是向凌戈伸出了手,眉宇間三分溫柔三分深情還有三分如星斗般閃耀永恒,他認真地問,“你愿意跟我走么?”
這是映樓第三次這樣問他。第一次,凌戈十七歲,在萬戒教飽受折磨暗無天日的時候,映樓伸出手彬彬有禮,“山泉散漫繞階流,萬樹桃花映小樓。初次見面,在下陶映樓,請問有何可為公子效勞么?”第二次凌戈失憶,在王府里被將獵拋棄走投無路的時候,映樓伸出手小心翼翼,“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愿意跟我走么?”這一次,凌戈將死,傷痕累累枯骨之余的時候,映樓淺笑依然,不曾離棄。
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凌戈努力地抬起手,放到映樓手心上,“我愿意?!?/p>
映樓抱起凌戈,走向竹林深處。
“教主,你相信有來世么。”
“如果有來世,我不想做人了?!?/p>
“那,就變成茶花吧,和至愛雌雄同株,同生同死,再不分離?!?/p>
“好。”
將獵已經走出了很遠,葉千涼在他懷里絮絮地說個不停,“沒想到霍青竟然是個奸詐險惡之徒,一次次設計陷害我們,這次多虧了小王爺費盡心思把我救出來...”
一路上將獵都沒有說話,葉千涼不禁抬起頭,輕輕喚了聲,“獵?”
將獵猛然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淚流滿面。那眼里的苦楚絕望令葉千涼心驚,葉千涼不禁苦笑,“獵,把我放下,就走到這兒吧?!?/p>
“怎么了。”
葉千涼推開將獵,直視他眼睛,“你愛我么?”
將獵一愣,眼神有些躲閃,“當然,我愛你,愛你的善良,你的純凈,你的頭發,你的一切我都愛...我有種感覺,你就是我前生的愛人。”
“如果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自私,懦弱,貪生怕死,你還會喜歡我么?”
“不可能的,你不會那樣的...”
“你到底是喜歡我的樣子,還是我這個人?如果你前生那個純凈的愛人今生變了樣,你就不再愛他了嗎?”
“我...”
將獵啞口無言。自己到底是喜歡葉千涼,還是只是喜歡他的好?亦或是,因為凌戈的惡,所以才始終不承認對他的感情。終于明白自己一見凌戈的那種心痛與失控是什么了,那種呼之欲出卻終未見天日的感情,原來悄無聲息間,已經深入骨髓。突然間,他很想凌戈。很想見他,很想抱他,很想告訴他,他愛他。
將獵轉過身狂奔了起來,凌戈,你要等我,你一定會沒事的,因為你一向是無所不能的啊。縱使我十惡不赦,縱使我薄情狠心,你也不會放棄我的,對不對?所以,等等我,等等我。
葉千涼癱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將獵,其實我根本不是你想象的美好樣子。萬戒教老教主不是我殺的,各門派這些人也不是我救的,甚至連你,我也未曾守護過。我只是個普通人,會心灰,會害怕,滿心善良正義,想做大英雄,我不壞,卻也自私虛榮。我有很多想要的東西,很想別人都敬佩我,喜歡我。我一直努力裝作你喜歡的樣子,努力讓你看到我最好的一面,努力隱瞞事實,不敢告訴你真相,因為我怕你知道了,就不會再喜歡我了?,F在想想,也許我錯了,如果不能接受一個人的不好,那怎么能稱得上是喜歡呢。所以將獵,快跑吧,去留住你的真愛吧,我們今生,是有緣無分了。
將獵回到那片竹林的時候,凌戈早已經離開了。將獵明白,凌戈再也不回來了。他久久地佇立在那兒,沒有言語,沒有哭泣。
靈鳥翠竹,欣欣向榮,陽光灑下來,溫暖怡人,美好得仿佛一切傷悲都沒有發生過。天地不仁,草木無情,這世間不會因為少了一個人而失去色彩,但你卻會因為少了那個人,而滿目黑白。
凌戈剛剛停留的地方,出現了一朵紅白相間的茶花,潔白如雪艷紅似血,像極了凌戈。將獵輕柔珍視地撫摸著它,一顆眼淚掉下來,順著花瓣,流進了花的心里。
一長眠,兩無期,為何不等我說愛你。
人這一生總會有遺憾。將獵永遠不會知道那一次次救他的人是誰,永遠不會知道他的蓋世英雄,原來是凌戈。凌戈也不會知道,他深愛的將獵,此生無望的那人,原來也同樣愛他。
將獵,凌戈,映樓,葉千涼,四個可憐人,竟都是愛而不得。
那一年,陶映樓登上皇位,大力整改不良之風,修法平亂,任人唯賢,仁德賢明,惠濟天下,使得岌岌可危的王朝重得新生。同時,他解散了花宮,無數像凌戈一樣的人擺脫苦難,得到自由。
那一年,武林大變,很多衣冠禽獸的偽君子得到裁決,萬戒教得以正名,繼續默默守護著這個武林。
那一年,人人聞風喪膽的血蜘蛛突然消失。有傳言說他死了,有人又說見過他。他一襲紅衣,帶著白色面具,哪里有惡,哪里就有他。
將獵回到了那片映樓林,摘下面具,靜默不語。黃昏籠罩著大地,使得一切都變得朦朧?;秀遍g,將獵覺得好像看到了凌戈。凌戈,我好想你,但是下一世,不要相遇了。
那朵紅白相間的茶花亭亭靜立。它提醒世人,有一種不容輕視的愛。
它叫,花露珍。
這一世,籩畢是將獵,柳拾音是凌戈,無果。
【未完待續】
王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