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改變生活 · 科技引領(lǐng)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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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太祖朱元璋創(chuàng)立的刑法，諸如刑律、法司的設置和職掌，多沿襲前代而結(jié)合明朝的時代特點加以變革。但有些刑法，卻是明朝的首創(chuàng)。
《明史·刑法志》說：“刑法有創(chuàng)之自明不衷古制者，廷杖、東西廠、錦衣衛(wèi)、鎮(zhèn)撫司獄是已。”
并指出：“是數(shù)者，殺人至慘，而不麗于法。踵而行之，至末造而極。舉朝野命，一聽于武夫、宦豎之手，良可嘆也。”所以，后人將東西廠與錦衣衛(wèi)合稱廣衛(wèi)、亦稱特務機構(gòu)，或非正常的司法機構(gòu)；對其職掌稱作聽命于皇帝的法外用刑。
明王朝建立之初，朱元璋常常與侍臣談論對待大臣之禮。太史令劉基也曾進言：古代公卿大臣有罪，只是“盤水加劍，詣請室自裁，未嘗輕意折辱之、所以存大臣之體”。
侍讀學士詹同也說、古代“刑不上大夫”，目的在于激勵大夫的廉恥之心，以盡君臣恩禮。
朱元璋深感言之有理。洪武六年(1373年)，在工部尚書王肅有罪當處以笞刑時，他還以“六卿貴重，不宜以細故辱”為詞，令王肅減俸贖罪，從此，凡群臣有過失，均允許以俸贖罪。
可是，到了十三年(1380年)九月，出鎮(zhèn)廣東的永嘉侯朱亮祖、因誣告番禺知縣道同，朱元璋聞奏，勃然大怒，立即召還，連同其子朱暹鞭死。十四年(1381年)工部尚書薛祥亦斃于杖下。廷杖之刑，由此開啟，愈演愈烈。
正統(tǒng)年間，宦官王振專權(quán)，尚書、侍郎、祭酒，皆受廷杖之辱，殿陛行杖習以為常。成化十五年(1479年)五月，汪直誣陷兵部侍郎馬文升撫安無方、右副都御史牟俸貪婪，言官緘默不言，可自陳狀。
于是給事中李俊等27人、御史王濬等緘默不言，余29人合詞請罪。汪直矯詔，責其容隱，每人廷杖二十。
正德十四年(1519年)二月，群臣諫止武宗南巡，朱厚照為之惱怒，廷杖舒芬、黃鞏等146人，呼號之聲響徹禁掖、被杖立死達11人。嘉靖三年(1524年)，群臣爭大禮，廷杖豐熙等134人，立死16人。
嘉靖中期刑法益嚴、公卿大臣不免笞杖之辱，薊州巡撫朱方、大同巡撫陳耀，皆斃于杖下；其他大臣、受杖之后，還得赴衙門處理公務，公卿之辱、前所未有；杖殺朝士·五倍于前。
萬歷五年(1577年)，以爭張居正奪情，廷杖吳中行等。其后遭受廷杖，多者至一百。由于神宗皇帝討厭言官，或不看奏疏，或多留中，“廷杖寢不用”。
天啟時，魏忠賢專權(quán)。太監(jiān)王體乾為討好主子，萬爆、吳裕中死于杖下，部院大臣力爭而于事無補。閣臣葉向高說：“數(shù)十年不行之弊政，部院大臣力爭旬日，萬萬不可再行。”
于是魏忠賢才罷廷杖不用。雖然如此，魏忠賢欲殺之異己全部交鎮(zhèn)撫司處置，士大夫就更無生路了。官吏士夫的所謂尊嚴，在嚴刑峻法面前，已經(jīng)被糟踐殆盡而又無可奈何了。
明朝錦衣衛(wèi)的全稱是錦衣衛(wèi)親軍指揮使司，本屬京衛(wèi)之一。后因賦予緝察、刑獄之權(quán)、使其體勢日益顯赫。再加上其屬有鎮(zhèn)撫司，掌理詔獄，無所不用其極、文武百官聞之喪膽。史稱特務衙門。
洪武十五年(1382年)四月，設置錦衣衛(wèi)親軍指揮使司，秩從三品。設指揮使一人，指揮同知二人，指揮僉事四人。其屬有御騎等七員，皆正六品。鎮(zhèn)撫司，設鎮(zhèn)撫二人(從五品)。
十七年(1384年)升錦衣衛(wèi)為正三品。二十年(1387年)罷。成祖朱棣恢復錦衣衛(wèi)，又增設北鎮(zhèn)撫司，而以原鎮(zhèn)撫司稱南鎮(zhèn)撫司。
錦衣衛(wèi)中，還設有“緹騎”，即身著赤黃色的軍役。“緹騎”之上又有統(tǒng)領(lǐng)官。嘉靖時的陸炳，為擴充勢力，一次就增加7000人。
他所掌管的錦衣衛(wèi)，向戶部支取糧餉的達十五、六萬人。對其職責、《明史·職官志》載：錦衣衛(wèi)“掌侍衛(wèi)、緝捕、刑獄之事，恒以勛戚都督領(lǐng)之，恩蔭寄祿無常員。”
凡遇朝會或皇帝出巡，錦衣衛(wèi)官得具鹵簿儀仗，率領(lǐng)大漢、將軍1507人侍從扈行。平時，派員輪流宿衛(wèi)，保證皇帝安全，以防不測。若有祭禮之事，佩刀侍衛(wèi)皇帝左右。巡邏街途溝洫，緝命盜賊奸宄之徒。
奉命偕三法司審理獄囚。與兵中閱視五軍官舍比試。鎮(zhèn)撫司職掌詔獄(即奉皇帝之命查處的案件，或奉皇帝詔令逮捕關(guān)押犯人的監(jiān)獄)。
錦衣衛(wèi)與鎮(zhèn)撫司為害最烈的，當屬其組捕和詔獄。朱元璋登基后，因其出身低賤，心理的自卑，常常使他不安。但皇帝的尊嚴又促使他必須獲得臣僚的忠誠與擁戴。
于是，派人窺探臣僚私下的言行，便成了治愈心理不平衡的“良藥”。起初，他就采用特務手段，利用高見賢、夏煜、楊憲及凌說等人，“以伺察搏擊為事”。
專門“察聽在京大小衙門官吏，不公不法及風聞之事，無不奏聞”。甚至連宋濂待客、宋訥生氣、錢宰吟詩之類，也了若指掌。由拱衛(wèi)司而幾經(jīng)變化成錦衣衛(wèi)，本為掌侍衛(wèi)和陳列鹵簿的親軍，而賦予緝捕、刑獄之事。
且是皇帝“時有所誅戮，輒下鎮(zhèn)撫司雜治，不由三法司。其從校五百人，祿秩名號，無異京衛(wèi)軍士，獨不隸都督府，稱為親軍”。
當時、天下重罪囚犯逮捕至京，多收系獄中，誅殺極多。其中有一富民，衛(wèi)官非法凌虐。朱元璋得知，十分惱怒，說道：
“訊鞠，法司責也，或令錦衣衛(wèi)審之，欲先得其情耳。豈令其鍛煉!”
于是，逮捕衛(wèi)官懲處，令將錦衣衛(wèi)刑具全部焚毀，囚犯交刑部審理。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又申明此禁，詔令京師內(nèi)外罪囚，不得交錦衣衛(wèi)，無論罪惡輕重，全部經(jīng)三法司。
應該說朱元璋此舉，當為一時善政，再申其禁，似能慮及將來。
然而，后來“奸珰借以肆虐，視前加厲，不能悉除其陷阱，一舉而廓清之。僅知遏其兇焰，如撲火不滅，后將益熾。作法于涼，明祖不能諉其咎"。
事實正是如此。成祖朱棣，因稱帝的篡奪之嫌，于心未安，更需要耳目伺察周圍動靜。于是無視朱元璋的詔令，恢復了錦衣衛(wèi)。
由其寵信的紀綱領(lǐng)錦衣衛(wèi)親兵，復典詔獄。又用黨羽莊敬、袁江、王謙、李春等，為非作歹，緣借作奸數(shù)百千起，怨聲載道。
英宗正統(tǒng)末，王振專權(quán)。用黨羽馬順為指揮，枷李時勉、殺劉球等，荼毒天下。景泰帝采納言官意見，切責錦衣衛(wèi)官，令將緝察事件送法司，若有誣陷不實之事，予以懲處。
可是英宗復辟后的天順年間，雖有李賢極力進諫，論及官校提人之害。
但由于衛(wèi)指揮門達、鎮(zhèn)撫逯杲，恃皇帝寵信，肆意妄為，朝官得罪頗多，以至銀鐺就逮、冤號道路的官吏，不可勝記，朝野相顧而不能自保。
成化、正德之后，“浸假而寄之事權(quán)馴至末流，益復隸于東廠。于是，緹騎橫行，詔獄四出，遂成大患，”鎮(zhèn)撫司，初立之時，與其他軍衛(wèi)一樣，只理本衛(wèi)刑名，兼理軍匠。
后添設北鎮(zhèn)撫司，遂有南北兩鎮(zhèn)撫司，南鎮(zhèn)撫司掌本衛(wèi)刑名與軍匠，而北鎮(zhèn)撫司專理詔獄。
詔獄，古已有之。漢置詔獄26所，此后因革不一。明朝北鎮(zhèn)撫司掌管的詔獄，對重大案件審訊之后，即送法司擬罪，不具獄詞。而在囚系、審訊時，施刑的慘酷，死傷極多。
天順時，門達掌鎮(zhèn)撫司獄，在西城設置獄舍，“拘系狼藉。”待門達被殺，才予撤毀。成化十四年(1478年)，為避免法司掣肘，增鑄北鎮(zhèn)撫司印信，規(guī)定“一切刑獄毋關(guān)白本衛(wèi)”。
即使是錦衣衛(wèi)下達之事，也要直接呈請皇帝批準，“衛(wèi)使毋得與聞”。因而提高了鎮(zhèn)撫特權(quán)，使其品秩低下而權(quán)力日重。
鎮(zhèn)撫司的監(jiān)獄，十分陰慘。“其室卑人地，其墻厚數(shù)仞，即隔壁嗥呼，悄不聞聲”。“飲食之屬，十不能得一。又不能舉火，雖嚴寒，不過啖冷炙、披冷袖而已。
家人輩不但不得隨入，亦不許相面。惟拷問之期，得午堂下遙相望見”。
后為避免鎮(zhèn)撫司監(jiān)獄里的罪惡暴露，勒令家屬跪于一丈之地以外，高聲問答，但不能用方言。至于重要囚犯，皆戴三木之枷，難以輾轉(zhuǎn)。獄囚得病，亦難以得到治療。
詔獄用刑，十分凄慘嚴酷。其刑具，除枷與立枷外，在鎮(zhèn)撫司即有18種之多。其中常用的有5種。
《碧血錄》附燕客《天人合證紀實》載：械，“堅木為之，長尺五寸、闊四寸許，中鑿兩孔著臂上，雖受刑時亦不脫。人獄則否。凡殺中，惟械手則甚便。”
鐐，“鐵為之，即銀鐺也。長五六尺，盤左足上，以右足受刑，不使動也。”棍，“削楊榆條為之，長五尺，曲如匕，執(zhí)手處大如人小指，著肉處徑可八九分。每用棍，以繩急束其腰，二人踏繩之兩端，使不得轉(zhuǎn)側(cè)。又用繩系兩足，一人牽繩背立，使不得伸縮。”
“用楊木為之，長尺余，徑四五分。每用，兩人扶受欏者起跪，以索力束其兩端，隨以棍左右敲之，使上下則加痛。”夾棍，“楊木為之，二根長三尺余，去地五寸許，貫以鐵條。每根中間，各幫欏三付，凡夾人則直豎其棍，，一人扶之，安足其中，上急束以繩，仍用棍一具支足之左，使不得動又用大杠一根，長六七尺，圍四寸以上，以左畔猛力敲足脛。”
還有晝夜用刑之例。戶部司務何以尚，為救海瑞而上疏，杖打之后，投人鎮(zhèn)撫司獄，命晝夜用刑。
其刑具是“以木籠四面攢釘內(nèi)向，令囚處其中，少一轉(zhuǎn)側(cè)，釘入其膚”。所以受此刑的人，只能整天“危坐如偶人”。不出兩天，必死無疑。
另有最為殘酷的刑具稱作“琵琶”，每用此刑，受刑者百肢盡脫，汗下如雨，死而復生，而且反復施用。至于法司酷吏使用的梃棍、烙鐵及灌鼻、釘指等，也包括在鎮(zhèn)撫司獄的刑具之內(nèi)。
鎮(zhèn)撫司獄，對于囚犯的審訊施刑，成化、弘治間有案情輕重之分。輕者稱“打著問”，重者稱“好生打著問”或“好生著實打著問”。
正德以后，不分輕重，一律打問。對“好生著實打問”的重囚，行刑一套，共18種，致使血肉橫飛，求死不得。嘉靖時侍郎張地建言，關(guān)于盜賊奸宄，責于廠衛(wèi)；貪官冤獄，歸于法司。
雖得皇帝批準施行，但官校依然故我，照舊提人，其禍愈演愈烈，與明亡相終。
王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