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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的一天,漆為四收到韓桂生發來的一條消息,還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事。他急匆匆趕了過來,臉上的汗都來不及擦掉,就忙著問:“生哥,什么大生意,能掙多少?”韓桂生瞟了他一眼,往桌子上拍了5萬塊錢:“干完這一票,我再給你5萬,怎么樣?”漆為
2014年的一天,漆為四收到韓桂生發來的一條消息,還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事。他急匆匆趕了過來,臉上的汗都來不及擦掉,就忙著問:“生哥,什么大生意,能掙多少?”
韓桂生瞟了他一眼,往桌子上拍了5萬塊錢:“干完這一票,我再給你5萬,怎么樣?”
漆為四有些失望,之前電話中說得匆忙,不過韓桂生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這件事情一定能讓漆為四賺大錢,沒想到只有10萬。
漆為四興致缺缺,嘟囔道:“這也沒多少啊。”
韓桂生湊過來,往他手里塞了一雙筷子:“兄弟,你這就不對了,這年頭錢哪有那么好賺,10萬塊錢,夠你辛辛苦苦攢的了。”
漆為四一想,也是,10萬塊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了,便答應下來。兩人一邊吃喝一邊交談,酒過三巡之后,那5萬塊錢已經稀里糊涂地進了漆為四的兜里。
第2天酒醒之后,漆為四才意識到自己答應了什么。昨天喝多了腦子不清楚,漆為四竟然沒反應過來,韓桂生給他的任務不是別的,而是去殺一個公司的老總!漆為四就這樣成了一個被別人雇傭的殺手。
說實話,對于漆為四這樣的人而言,殺人并不是什么大事。可這件事要冒的風險太大,稍有不慎就會搭上自己的小命,就算做也應該是在極大的利益驅使下。很明顯,韓桂生許諾的10萬塊錢并不足以讓漆為四豁出命去。
漆為四掏出口袋里的5萬塊錢,看了看,還是不舍得到嘴的錢就這么吐出去。更何況,他已經答應了韓桂生那邊的要求,還收下了自己要殺的對象蔣的所有信息,這會兒說不做了,雇主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漆為四想了一會兒,心下有了主意。他收拾了一下,去了被暗殺對象蔣嚴名下的公司,在前臺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告訴你們老總,我要對他講的事情非常重要,請他務必打這個電話。”
漆為四到底要做什么?在他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下,這場暗殺最后又會演變成什么樣呢?
奇怪的殺手
此刻的蔣嚴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命正在被別人惦記著,面對秘書呈上來的紙條和轉述的話,他只是匆匆掃了一眼,絲毫沒有放在心上。想搭上他的人太多了,這種做法是那些人用過的手段中最低級的。
漆為四等了一天,蔣嚴的電話始終沒有打過來,他嘆口氣:“看來這人是真不怕死。”可是這筆買賣對自己來說太不劃算,難道自己真的要為這區區的10萬塊錢就背上殺人的罪名嗎?
就在漆為四猶豫的時候,蔣嚴那邊終于有了動靜,生性謹慎的他最終還是決定給漆為四打來了電話。
漆為四下定決心要嚇住蔣嚴,開口就是石破天驚:“有人雇我來殺你,如果想活命,明天晚上8點你親自見我。”
聽到這話,蔣嚴第一反應就是遇上了騙子。可對方一沒要錢,二沒扯一些亂七八糟的廢話,直接上來就要見他。如果真是騙子的話,到時候見了面,豈不是一抓一個準?
蔣嚴有些拿不準了。猶豫再三,蔣嚴最終決定見漆為四,他留了一個心眼,安排在人流量大的咖啡館見面。
漆為四對此不置可否,他知道這些有錢人都惜命得很,更何況,此刻的他確實沒有任何對蔣嚴不利的打算。
甫一見面,蔣嚴在端詳漆為四之余懷疑加深。這個男人長得普普通通,身上也沒什么殺戮之氣,就是一個平凡的中年漢子,跟他想象的兇神惡煞的殺手完全不同。
漆為四沒有跟他廢話,他直接點開了自己的手機,將手機里的東西一一展示出來。蔣嚴一看,心里大驚,這些全部都是他的個人資料,包括他的身份證號,家庭住址還有車牌號。
最讓蔣嚴冷汗直流的是漆為四手機里那些密密麻麻的照片。這些照片中,有他工作的場景、吃飯的場景、日常生活的場景,甚至還有走路的場景,視角不一。
從有些照片的拍照角度可以看出,偷拍蔣嚴的那個人離他非常近,甚至可能就是蔣嚴的身邊人。
“為什么告訴我?”蔣嚴質問道。
漆為四有些無奈地說:“他們給的價錢太便宜,就給10萬塊錢就要我殺你,這么點錢要擔那么大的風險,我覺得實在劃不來。”
聽到這話,蔣嚴一時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么表情。
不過,他只要一想起那些照片就后怕不已。要不是這個雇主吝嗇,說不定自己真的悄無聲息地就被別人殺死了。
事情發展到此刻,蔣嚴對漆為四的話已經信了大半,但他還是不明白,如果漆為四不想干這一單,直接推了就是,找自己做什么?
漆為四直言:“說實話,雖然我沒想殺你,但到嘴邊的錢我也不想扔出去。我來找你就是為了跟你合作,只要你配合我,做出你被我綁架的假象,我就能拿到剩下的錢。”
說著,漆為四拿出自己的身份證推了過去:“為表達我的誠意,我把自己的真實身份都透露給你,也將我上家的名字告訴你。”
蔣嚴被氣笑了:“你都要殺我了,憑什么認為我會幫你?”
漆為四不緊不慢地開口:“因為我懷疑,我上頭那個人并不是真正的雇主。對你來說,這個背后暗殺你的人永遠是一個定時炸彈,即便我今天失敗了,他也一定會再派出別人來殺你。與其如此,不如你和我做一場戲,我拿了錢走人,你找個地方躲一躲,爭取在這段時間內暗中查訪,揪出背后那個人。”
蔣嚴沉默了一下,想到身邊那個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內鬼,還是決定答應:“我可以陪你演戲,但我不會把我的性命真的交給你,我并不信任你。”
漆為四點點頭:“這是當然的。我也不愿意真的綁架你,給自己留下把柄。你只要配合我,咱們拍兩張照,讓我去交差就行。之后,你就趕緊離開這里,跑到別的地方去躲著,等這件事情過去了再悄悄回來。”
雙方算是暫時達成共識,蔣嚴找了個昏暗的地方,坐在凳子上,把手背到背后,還往嘴里猛塞了一大把紙巾,做出被綁著的假象。漆為四滿意地點點頭,他拍了幾張照片,臨走之前將韓桂生的名字告訴了蔣嚴。
蔣嚴并不認識韓桂生這個人,也沒有和他打過任何交道,看起來事情果然如漆為四所說,韓桂生的背后還有別的人。蔣嚴有些害怕,立馬收拾東西跑去上海,在那兒待了10天。
被外包的暗殺
2014年5月8號,蔣嚴從上海回來了,回到南寧后,他一直提著一顆心,覺得被暗殺的恐懼始終如影隨形。為了讓自己得到安全感,蔣嚴雇了許多保鏢,還在院子里放了兩條大狼狗。
這些做法并沒有讓蔣嚴好過多少,背后那個人一日不查出來,他身邊的危險就不會消失。猶豫良久,蔣嚴最終在2014年8月報了警。彼時,漆為四早已經拿了錢逍遙快活去了,警察找上門的時候,他還有些懵。
得知警察要找他的意圖,漆為四放下心來,在這件事情里,他從頭到尾沒動手,反而通風報信,幫著蔣嚴逃脫了一次暗殺。要說自己真的做錯什么,也不過就是白拿了那10萬塊錢而已,跟一條人命比起來,這根本不算什么。
因此,漆為四很快就將自己知道的所有告訴了警察,不久韓桂生就落網了。經過審訊,警察確認了韓桂生的確不是要殺蔣嚴的真正黑手,他也只是受人指使,可令大家都覺得吃驚的是,指使他的韓建生也不是幕后主使,韓建生也是被別人外包的。
拔出蘿卜帶出泥,很快,警察就查出了涉及此案的所有人員。蔣嚴這才知道,暗殺自己的這個任務前前后后被外包過5次,光中間商就有4個人。
而且,一開始雇主找人殺他的時候出價是200萬,只不過被層層剝削下來,到了真正動手的漆為四這里就只剩下10萬塊了。
漆為四雖然想到中間可能有人抽成,但他也沒料到這些中間商竟然這么狠,比起他們拿到的,自己得到的連個零頭都不算。
更何況,200萬并不是雇主出的最終價格。雇主找的第1個人叫羅桂全,羅桂全拿到錢后,當場就把100萬裝進了自己“口袋”,并拿另外的100萬將這次暗殺外包給了認識國外朋友的常旭東。
常旭東答應羅桂全會找到靠譜的緬甸殺手入境殺人,殺完人之后,那些殺手會立刻離開中國,這件事不會有任何暴露的機會。可就連常旭東自己也沒想到,那群緬甸殺手是騙子,拿了錢卻不干活,挖了個空墳就偷偷溜了。
常旭東拿著假的埋尸地點去交差,羅桂全并不知道真相。沒過多久,羅桂全就在南寧撞到了蔣嚴,當時他嚇個半死,還以為蔣嚴詐尸了,仔細想了之后他才意識到,常旭東根本沒把人殺掉。
羅桂全壯著膽子跑到南寧郊外的埋尸地點去挖蔣嚴的墳,果然,里面空空如也。他氣急敗壞地跑去找常旭東,常旭東連連抱歉,說自己手里的錢都已經被殺手騙走了,要是雇主能再給100萬,他保證能把蔣嚴的尸首帶過來。
雇主答應了,但提出要等殺完人之后才能給這100萬。常旭東想了想,不敢再找不知根知底的人,便找到了剛從獄中放出來沒多久的韓建生,給了他27萬暗殺費用,并承諾事成之后再給23萬。
韓建生被這50萬砸花了眼,但他也不想殺人,于是去找了自己的表兄弟韓桂生,以20萬的價格再次把這場暗殺外包了出去。之后,便有了韓桂生找漆為四殺人,給他5萬塊錢定金的那一幕。
聽完事情的全部經過,蔣嚴心情更復雜了,一時間不知道自己這運氣到底是好還是差。
如果說差,這群人折騰一圈兒到底還是沒能把他殺掉,如果說好,自己又確確實實被別人盯上了,兜這么大一個圈子也要要自己的命。
蔣嚴有些疲憊地開口問:“所以,要殺我的人到底是誰?”
警察說:“根據羅桂全的供認,雇傭他的人叫岑如祥。”
蔣嚴:“……”這人誰呀?他根本不認識呀!
警察也在問蔣嚴:“這個人是誰?你和他之間有過什么恩怨嗎?”
蔣嚴的面色一言難盡:“警察同志,說句實話,這個名字我聽都沒聽過,我都不知道他是誰,又怎么會知道他為什么要殺我?”
蔣嚴突然覺得有些崩潰,該不會在這個叫岑如祥的背后還有別人想殺他吧?蔣嚴是真的不認識這個人,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時候得罪了他。
一波三折的判決
很快,岑如祥就到了警察局,但他并不是被抓過來的,而是自己來自首的。據岑如祥交代,自己和蔣嚴確實并不相識,但二人之間有著經濟糾紛。
2012年,那時的岑如祥還是經營高速公路生意的小老板,賺了點錢后便想進軍房地產事業。
在朋友的牽線下,他認識了廣西桂盛房地產公司的老總徐某,并以5000萬的價格買下了徐某即將開發的房地產工程中15%的股份。
可岑如祥沒想到這個徐某這么不講究。
就在第2年,徐某到廣東觀看宰殺老虎,還砸錢買下老虎肉,將一整只老虎都拖進自己的酒店,釀酒吃肉,不亦樂乎,沒多久就被森林公安抓了,判了12年。
與徐某一起的一大批人紛紛入獄,大多都是桂盛公司的人,最少的都被判了三年。
此刻,工程還沒有開始施行,而且這個工程并不是桂盛公司自己的,而是和蔣嚴旗下的大自然公司合作,且蔣嚴在該工程中占比51%。
桂盛公司因為自己的原因拖累了工程,蔣嚴自然要討回公道,他提出訴訟,要求桂盛公司就工程延誤這件事給自己賠償。
但事實上,蔣嚴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真正目的是要將這些未開發土地都過戶到自己名下。
岑如祥徹底慌了,要是蔣嚴借著這個機會將所有的土地都劃走了,那他的5000萬投資就徹底打了水漂。
最關鍵的是,這些錢并不都是他自己的,為了投資他前前后后借了1000多萬。原本以為很快就能賺回去,卻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
著急之下,岑如祥決定找人殺掉蔣嚴,只要蔣嚴不在了,這件事情自然沒有人追究,自己的錢也能夠保住。
原本以為這次事件自己計劃的天衣無縫,可岑如祥沒想到會出現這么多的中間商。幾番抽成之下將原本送到殺手手里的錢壓縮到只剩10萬,搞得殺手撂挑子不干了,還將所有事都暴露了出來。
2015年7月,青秀區人民檢察院正式對雇兇殺人的岑如祥、羅桂全等五人提起公訴。在庭審中,韓桂生和常旭東當庭改口表示,自己接到的信息并不是殺掉蔣嚴,而是將他控制住就行。岑如祥也說自己受到了刑訊逼供。
韓桂生、常旭東等人的改口行為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因為公安機關提交的證據無法證明沒有進行過刑訊逼供,南寧市青秀區人民法院以“證據鏈存在斷裂,事實不清、證據不足”為由,判處5人無罪。
檢察院對于一審結果并不滿意,當庭提起抗訴。2016年年底,南寧中院也裁定撤銷了這一次判決,要求青秀法院重審。
2018年5月3日,青秀法院再次審理了這起案件,這次受審的除了岑如祥等五人外,還包括了漆為四。這一次,六名嫌犯集體翻供,堅稱警方在查案過程中對他們進行了“敲打”,還說他們都沒想過要蔣嚴的命,只是想綁架他而已。
因為六人當庭翻供,所以青秀法院選擇延期宣判,2018年12月,因為公安機關出示的證據無法形成有效的證據鏈,青秀法院再次做出判決:“6被告人辯護方提出無罪意見,予以采納。”
面對這一結果,當地檢察院再次選擇了抗訴,本案移交到了南寧市中級法院。
這一次,南寧市中級法院沒有認可岑如祥等人之前的證詞是“非法證據”的說法,認為本案犯罪事實清楚。
2019年10月17日,南寧中院做出終審判決,以故意殺人罪判處岑如祥有期徒刑五年,剩下四個雇兇殺人的人也分別被判處了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至三年不等的刑罰。
至于漆為四,他當然也沒有逃脫法律的制裁,被判處了有期徒刑兩年零七個月。
直到判決結果出來的這一刻,蔣嚴才算是真的放下了心來。誰又能想到,僅僅是因為幾名犯罪分子的一絲貪念,竟讓他逃過一生死大劫呢?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王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