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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的一天,在河南安陽火車站,有兩個骨瘦如柴、面露憔悴的中年男子,手里拿著幾盒名貴的外國香煙進行叫賣。原本火車站人流密集,商販集聚,有人賣點東西很是正常。但是火車站的安保人員卻敏銳地察覺到異常:明明是兩個衣衫襤褸的鄉下漢,哪里來的外國
1960年的一天,在河南安陽火車站,有兩個骨瘦如柴、面露憔悴的中年男子,手里拿著幾盒名貴的外國香煙進行叫賣。
原本火車站人流密集,商販集聚,有人賣點東西很是正常。但是火車站的安保人員卻敏銳地察覺到異常:明明是兩個衣衫襤褸的鄉下漢,哪里來的外國進口的高級香煙?
安保人員立刻緊繃起了神經,上前將這二人“請”進了公安部門。
在辦公室里,面對這一異常情況,公安人員迅速審問起二人:“你們兩個是做什么的?煙又是從哪里來的?你們賣煙又有何目的?”
誰知男子淡淡說道:“我們是從北京回家的,是許光達將軍的親屬!”在場的人面色一變,大驚失色,他們無法相信將軍的親屬竟然如此落魄!
許光達
許光達對當時的人們并不陌生,他是我國的開國將領之一。1925年就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在戰爭年代帶領部隊深入龍潭虎穴,戰功赫赫,功勛卓著;新中國建立之后,許光達率先著手建立一支裝甲軍,被譽為新中國的“裝甲兵之父”。
那么作為開國大將的許光達怎么會和兩個市井小販扯上關系了呢?這二人究竟是誰?他們所說的是真是假?他們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們與許光達將軍有著怎樣的故事呢?
兄弟初見,矛盾重重
1960年,我國的社會建設事業才剛剛起步不久,就遭遇了罕見的自然災害,糧食大規模減產,饑荒肆虐,食不果腹,人們別說填飽肚子,就連吃上一口飯都是個問題,很多地方的人們被逼無奈去啃樹皮、挖菜根。
但與此同時,老百姓都認為人民軍隊吃的很好,食物能夠正常供給,不會經常餓肚子。為了不被饑荒折磨,很多人拖家帶口、想方設法前去投奔部隊上的親戚。往日肅靜的部隊大院一時間也變得喧鬧起來。隨著外部人員大量涌入部隊,一些問題就逐漸暴露出來。
大量外來人員涌入最明顯的就是影響了部隊正常的辦公秩序,增加了管理難度和治安穩定;而且它加重了部隊的糧食負擔,需求的食品大大增加;最重要的是外面的老百姓還在挨餓,但部隊不僅沒受罪,反而還能讓家屬跟著沾光,這嚴重破壞了軍隊威望,不符合黨的要求,不利于團結人民與饑荒做斗爭!
在這種局面下,時任國防部副部長、裝甲兵部隊司令員的許光達大將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立刻召開會議,下達了一項決議:禁止部隊干部家屬來京;已經來京的干部家屬盡快回家;后續再來的探親人員只準住三天。
然而命令剛發布沒幾天,部隊就來了兩位不速之客,這二人讓許光達將軍深感意外。那么他們是誰呢?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許光達的四哥許德富和六弟許德強,他們在饑餓難忍的情況下,已經從湖南趕到北京,翻山越嶺只有一個目的:讓作為大將的許光達救濟一下。
一石激起千層浪,許光達大將剛下達了命令,自己的親人便站在軍區大院門口,前來投奔,這消息一傳出,很多部隊上的官兵及家屬開始盯著許光達將軍,那么許光達將軍該怎樣處理這件事呢?
在來之前,許將軍四哥許德富就在想:兄弟之間多年未見,見面后應當格外親切,有好酒好菜的伺候著。卻沒想到,來到后吃的第一頓飯就讓許德富生了氣。
他們二人遠道而來,歷經舟車勞頓,瘦的皮包骨頭,原以為自己的兄弟應當準備些美味佳肴,不說大魚大肉,但也至少有個葷腥招待,卻不曾想等待的只有兩個素菜(一碟黃豆、一碗白菜)、一份菜湯。
這讓許德富不禁想起了幾十年前,許光達還在田間放牛的時候,被旁邊的學堂傳出的朗朗書聲所吸引,產生了上學的想法,有一次,許光達在雪地里趴在學堂窗戶邊旁聽,竟然被凍得昏了過去。
但是他家中貧困,沒有條件支撐起學費,于是許光達的四哥許德富聽聞后就去賺些工錢,用來資助弟弟讀書,最終許光達不負眾望,考上了黃埔軍校。
后面許光達加入紅軍,在老家的許德富受到牽連被國民黨抓去,那些特務對他拳打腳踢,詢問許光達的下落,并且給他掛上寫著“匪屬”的牌子游街示眾,即便如此許德富也沒有說出弟弟的去向;在后面的戰斗中,國民黨想去圍捕許光達,也是許德富提前知曉,而后冒著危險去通風報信,才讓許光達成功脫身。
所以許德富認為不管從職務地位上,還是在兄弟情義上,許光達于情于理都該擺些好菜,用兩個素菜招待兄弟未免有些不合理。這讓許德富心想:五弟這是忘本了嗎?還是瞧不起家鄉的兄弟了?
同樣的疑慮也在六弟許德強心中,他心中也在嘀咕,但他又覺得自己哥哥不像是那種忘記弟兄的人,只能在心中納悶。
飯后,因為許將軍還要回到部隊處理急事,于是就叫來妻子鄒靖華并叮囑妻子為二人端上茶水,熱情招待兄弟二人并向兄弟說明部隊新規。
說到這里,我們要介紹一下許將軍的妻子:鄒靖華。鄒靖華(小名桃子妹)是鄒希魯先生的女兒,從小知書達理,溫良賢淑,而她的父親鄒希魯先生正是毛主席在長沙第一師范的國文老師,與徐特立私交深厚。
許光達也曾經在鄒希魯門下學習,并且他的求學的經歷讓鄒希魯大為感動,他認為許光達以后一定是有用之才,于是決定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1922年,19歲的許光達就被父輩指定與才剛11歲的鄒靖華指定為夫妻。
但是1927年,蔣介石通過“四一二反革命政變”使整個中國革命處于歷史低潮期,國民黨反動派出動了大批特務抓捕共產黨人,白色恐怖籠罩大地,形勢異常嚴峻。因此直到1928年他們二人才正式步入婚姻殿堂。
婚后僅過了十天,由于敵人發現了許光達的行蹤,并準備圍捕許光達,情況緊急下,許光達只能獨自轉移,離開了他深愛的妻子。而他的妻子也被冠上了“共匪婆”的頭銜,歷經艱苦,顛沛流離。
郁達夫曾說:“亂世男女離合,本屬尋常”。在這種時代背景下,夫妻二人被迫分離,這一別便是十年!這十年間有許多人勸許將軍重新迎娶新人,畢竟發妻生死未卜,但許將軍都果斷拒絕了。
這十年間,鄒靖華只有在1932年曾收到過許光達將軍的信件,里面有一百塊法幣和一封書信,鄒靖華女士收好信件,也沒有將法幣亂用,而是選擇入學念書,提高思想水平,并在同年考上了湖南師范學校,一邊讀書,一邊等待許光達回來。
直到1938年,抗戰形勢嚴峻,鄒靖華在徐特立幫助下,加入中國共產黨并從長沙被護送到延安,得以與許將軍重逢。此時恰逢夫妻二人結婚十周年,許將軍內心難掩平靜,當天作詩一首。
夫妻二人伉儷情深,雖分別十年,感情卻未曾有過裂痕,恩愛如初,實乃罕見,令人稱贊!
許光達將軍之前就常常向妻子提起自己在老家的幾位兄弟,提起他們早年對自己的接濟。這讓妻子鄒靖華對他們充滿好奇,一直想當面感激一番。
可誰能想到此刻,面對著眼前瘦骨嶙峋的四哥和六弟,許光達竟然要自己對他們下“逐客令”,這讓她很是尷尬,不知該怎樣開口;可躊躇再三后,還是為難的說道:“四哥,咱們部隊剛下達了命令,干部親屬只能在京呆三天,我也不是有心攆走你們,實在是特殊時期,沒有辦法。”
許德富內心本來就生著悶氣,這一句話無疑是徹底點燃了他的怒火,大聲質疑問道:“怎么?我們剛來就要下達逐客令?我弟弟是司令,在部隊多待幾天怎么了?待幾天不都我弟一句話的事,有什么不合適的!你們就這樣招待人?”
鄒靖華面露難色,說:“四哥,這是咱部隊的硬性規定,沒辦法搞特殊。”
許德富怒道:“你這就是自己過得好,當了官,就忘了我們還在挨餓,來你們這里吃兩口飯怎么了?我去自己的弟弟家吃飯,怎么就違規搞特殊了!”
許德富越說越氣,一邊說還一邊用手指著一旁的許德強,問鄒靖華:“你看六弟都瘦成啥樣了?我都看不下去了!現在我們走了去哪里吃飯?”
鄒靖華也是有些作難:一方面許將軍部隊確實有規定,現在大家都在盯著許將軍,能不能以身作則,遵守規定;另一方面,長兄如父,四哥六弟遠道而來,風塵仆仆,還沒來得及好好歇息就被下了逐客令,這事讓誰趕上都不愿意。
正在這時,處理完公務的許將軍從部隊回家,聽到了他們的爭執,于是許將軍趕忙進屋來勸說四哥:“四哥,這件事不怪靖華,要怪就怪我吧!我們大家都要遵守黨的規定,服務大局,不管是什么身份,哪怕是司令員都不行!我作為司令員更應當作出表率!”
兄弟二人還是不能理解,他們越說越氣:“我看你就是忘記家里弟兄了,光想著自己!當年咱父親葬禮你也不回來,現在我們來找你,你還想攆走我們,還有點人情味嗎!”
許光達聽到四哥提起父親,瞬間陷入了過去的回憶中:那是在1957年,許將軍的老父親因病去世,按照湖南當地的習俗,應當大操大辦,特別許光達還是大將,場面更應該隆重一些。許光達在家的兄弟都給他打電話,趁機提出許多要求,比如:葬禮規格要按照高標準;白布要至少三十匹。
這些要求在許將軍看來都是胡鬧,許將軍回復說:“如果我親自回去,當地官員肯定會陪我一同送葬,人群浩浩蕩蕩,嚴重的鋪張浪費,這種行為和舊時代的地主老財毫無差別!我是黨的干部,決不搞過去官僚的那一套作風。中央倡導移風易俗,我不能帶頭違反!”
因此許光達將軍沒有親自參加父親葬禮,只是讓秘書捎去二百元表示心意。葬禮規格也嚴格把控,決不能超過老百姓標準;堅決反對大操大辦、資源浪費。其實許將軍的內心也為不能親自參加父親葬禮而傷心,可他有自己的原則!
老家的兄弟們都對此都不能理解,甚至表示:你要不來,我們就不給老人下葬!一時間陷入僵局,許光達將軍聽說后回復到:
“你們要不下葬,那我就委托政府、群眾下葬!你們愿意罵就罵我吧!”許家兄弟一聽沒了轍,只能乖乖給父親下葬。葬禮順利結束,秘書回北京后一核算,整個葬禮才花費一百五十元。
來到此刻,許將軍依舊耐心勸說,堅持要送兄弟們回湖南老家。二人見他許將軍堅決不同意讓他們留下,只能走進給他們準備的臥室,默不作聲,生起悶氣。
其實許將軍夫婦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只是在軍隊規定和手足之情發生沖突時,選擇了前者;在公事和私事之間,選擇了公事。
許德富和許德強此時還是不能理解自己的兄弟,這天夜里,他們二人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心中有很多疑慮:究竟是自己做的過火了?還是兄弟的難處自己沒能理解?還是許光達忘了在家鄉的兄弟了?
真相大白,兄弟同心
此時天上掛著一輪明月,照得院子清亮。帶著這樣的疑問,許德富喊起來許德強,一起來到了院子中轉了轉,踱步幾圈,便好奇的走進了許將軍家的廚房。
他們想搞清楚自己的兄弟到底有沒有哄騙自己,拿那些不好的飯菜打發打發他們。來到廚房后的兄弟二人立刻將櫥柜一一打開,卻被驚人的事實所震驚:家里竟然一個肉粒都沒有,整個廚房都干干凈凈。
這時兄弟二人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誤會許將軍了,并不是他隨便打發自己,不念舊情,是兄弟家里確實沒有啥好東西。許德富二人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第二天起來,許將軍已經出門工作,許夫人也不在家中,只有炊事員老張給兄弟二人準備了早餐,趁這個時間許德富向炊事員仔細問道:“你們的司令員平時都吃些什么飯呢?”
炊事員老張說:“我們首長的伙食平時都是定量供應,吃些菜葉;如果不夠就吃點代用食品,您看那缸子里的小球藻,那就是代用食品。昨天您二位來后我們的首長特別叮囑,再加一個菜。”
許德富聽到這里感到內疚,自己之前竟然誤會了兄弟,以為五弟平時吃的會很好,沒想到兄弟還在吃小球藻。是自己不能體會他的處境與難處。
老張又補充道:“昨天您們吃的黃豆,都是營養品,專供首長食用的,每個月才只給三斤。昨天做飯幾乎全用上了。”
這句話一出來,許德富就坐不住了,他當即決定帶著許德強盡快離開兄弟家,絕不給兄弟再添麻煩。自己之前不能理解,對兄弟產生了很多誤解,說了很多氣話;現在他已經看到弟弟家的真實情況,恰逢困難時期,絕不能再給自己的兄弟添麻煩,讓他為難。
正在這時,鄒靖華進門,聽到許德富兄弟二人張羅要走,急忙上前攔下二人道:“我們也不是現在非要攆走你二人,再說至少也要等許將軍晚上回到家再商量。”
晚上許光達將軍趕忙回到家,聽說自己兄弟要走,他瞬間明白了四哥六弟通情達理,并不是真生自己氣,還能夠理解自己的難處。許光達內心也對此感到十分的虧欠。
但是在這種國家面臨危機的困難時期,領導人又怎么能因私廢公、搞特殊呢?于是許光達將軍拿出了家中最后的一些白菜、黃豆,多炒了幾個菜,為兄弟餞行,酒足飯飽后互相訴說心事和多年來的風雪,兄弟三人冰釋前嫌,和好如初。
被迫賣煙,陰陽兩隔
第二日臨別前,許將軍拿出了家中唯一的一瓶酒、各種衣物、五十斤全國糧票和二十盒國外香煙(這香煙是許光達將軍在國外訪問時帶回的)送給了兄弟們。還買了兩張去往長沙的火車票,夫妻二人親自趕往火車站送行,目送兄弟上了火車。
此刻許將軍遙望起遠去的火車,想起骨瘦如柴的兄弟,想起這幾日的招待多有不周,下次見面遙遙無期,心里不禁泛起一陣酸楚,紅了眼睛。
回長沙的車上,兄弟二人剛從離別得思緒中清醒過來,就又面臨著一個新的問題:這些送的東西雖然能撐一時,卻難以維持很久,用完了以后該怎么辦呢?
然后許德強提議:“這些香煙在咱們手中毫無作用,還不如把這幾十盒稀有的香煙賣掉,換一些錢糧,維持生計。”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就在河南安陽火車站下了車。只見他們面黃肌瘦,鳩形鵠面,操著一口湖南口音在陌生的火車站售賣著香煙。
當時全國鬧饑荒,糧食顆粒無收,香煙更是普通人難以得到的“奢侈品”,可是眼前這兩個莊稼漢,卻拿著二十多盒外國香煙,安保人員察覺到了不對,立刻上前抓住了他們。
在安保部門里,面對著警察詢問,許德富如實說來自己的身份,在得知他們的兄弟是許光達以后,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震驚到了。
因為他們不敢相信,身為司令員的兄弟竟然衣著不整、病病歪歪。難道他們說的是假話?這是騙子?
但是工作人員還是帶著將信將疑的態度,給裝甲部隊打了個電話進行核實。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復以后,工作人員又重新把二人送上了去往長沙的火車。
可是此刻許德強的身體已經忍耐到了一定的極限,再也撐不住了!只聽“砰”的一聲,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再也沒能站起來。車站所有人員都大驚失色,急忙將他送往醫院救治,由于當地醫療情況有限,醫生建議抓緊轉院北京治療。
這天晚上,處理完公務的許光達將軍接到了電話,得知了弟弟因病重而已經轉到解放軍總醫院的消息,許光達將軍心中很是疑惑:弟弟明明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呢?便趕緊前往醫院探望。
可惜的是,等到弟弟轉院到北京的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日薄西山了。在臨終前,弟弟還不忘抓住許光達的衣袖,向哥哥說道:“哥,弟弟之前對不住你,給你添麻煩了。”說完便閉上了眼睛,在許將軍的面前與世長辭,離開了自己的哥哥們。
此刻許光達將軍悲痛異常,他無法理解,自己的弟弟突然離去,再想到之前沒能好好招待兄弟二人,更加痛心疾首。這晚,在弟弟的病床前,許將軍夜不能寐,難以入睡。
醫院方面在征得了許光達的同意后,便對其弟弟進行了醫學解剖,尋找病因:其實并沒有感染外部疾病,只是長期的饑餓讓他的胃部完全萎縮!從此每逢弟弟的忌日,許光達將軍都要深情緬懷,追思六弟。
許德強被餓死的消息傳到了家鄉,當地的百姓惋惜連連,感慨道:“當了司令,卻不得不失去了弟弟。”當地百姓被許光達將軍的行為感動,知道今天長沙的地鐵站都有以“許光達”命名的站牌
對于許將軍而言,自己的弟弟死在眼前是難以忍受的悲痛!可是作為將領,他卻嚴于律己,堅持原則,看似“不近人情”,其實起到了表率作用,盡職盡責。忠孝不并,何其痛哉!
季羨林曾對許光達故居題詞“光被四表,譽達三江,清白傳家”或者是對他一生最恰當的評價。
高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