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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水中大熊貓”,大家首先想到的是什么?大概率是長江里的白鱀豚。但事實上,在我國東北的黑龍江,同樣也生活著一種“水中大熊貓”,它就是大名鼎鼎的達氏鰉。黑龍江是我國與俄羅斯之間的界河,江中魚類資源豐富,以大馬哈魚、烏蘇里擬鲿、大銀魚等冷水種
說起“水中大熊貓”,大家首先想到的是什么?大概率是長江里的白鱀豚。但事實上,在我國東北的黑龍江,同樣也生活著一種“水中大熊貓”,它就是大名鼎鼎的達氏鰉。
黑龍江是我國與俄羅斯之間的界河,江中魚類資源豐富,以大馬哈魚、烏蘇里擬鲿、大銀魚等冷水種為代表。據統計,黑龍江的魚類多達105種,“三花、五羅、十八子”是其中廣為流傳的經濟魚種,但最名貴的還是要數達氏鰉。
黑龍江發現500斤野生達氏鰉
黑龍江是我國的“達氏鰉之鄉”,也是拯救該物種的最后“陣地”。1980年以來,達氏鰉的自然分布范圍逐漸縮小,目前的種群幾乎只棲息在黑龍江的干流。
近年來,野生的巨型達氏鰉不斷被漁民發現,體重多在300~500斤之間,大的甚至超過了1000斤。就在5月13日,黑龍江同江段新發灘地的漁民又誤捕了一條巨型鰉魚,體長約2.8米,重量達到了500多斤,這一規格非常罕見。
這條達氏鰉體型呈圓筒狀,軀干肥胖,吻部呈三角形,是名副其實的“江中巨物”。根據達氏鰉的生長規律來看,幼魚需5~6年僅能長到10斤,12~13年才能長到80斤左右。而要達到500斤的級別,魚齡至少在30齡左右。所以,這條達氏鰉確實很珍稀。
要強調的是,野生的達氏鰉屬于國家保護動物,還是世界自然保護聯盟認定的“極度瀕危”物種。當地漁民對鰉魚的珍稀程度也是了然于心,所以在發現誤捕后,立馬就上報給了當地的漁政部門。
經過檢查,這條野生鰉魚的體表并沒有受傷的痕跡,體征健康,活力較好,最終被重新放回了江中。這時候可能有人會問了:既然這條鰉魚如此珍貴,那漁民為何不直接把鰉魚放生呢?為何還要將其暫留一段時間,等漁政人員趕來后才放生呢?
事實上,漁民的做法并非多此一舉,背后有兩個重要原因。
第一,方便確認達氏鱘的健康狀況,提高救護的成功率。我們知道,達氏鰉體表光滑,皮膚柔軟,體側缺少堅硬的鱗片保護,很容易因漁網刮擦而產生傷口,極易引發感染。對于受傷嚴重的鰉魚,還需要立即啟動緊急救護,將其轉移到人工飼養池內消毒護理,經過營養強化后再放流到野外,這樣做是為了提高放生的成活率。
第二,有利于了解野生種群的分布狀況。成年的野生達氏鰉數量稀少,500斤以上的就更加罕見了。通過記錄發現的地點、鰉魚的規格,有助于豐富調查資料,還可為今后的棲息地保護、放流方案的優化指明方向。
因此,當誤捕事件發生后,漁民首先要做的就是通知當地漁政站,由專業人員負責處理,以免盲目放生導致死亡率升高。
達氏鰉的危機
達氏鰉不僅是黑龍江的名貴經濟魚類,還是特有的土著魚類,更是江中獨一無二的“魚王”。
據資料記載,達氏鰉的壽命可達50齡以上,最大體長達5.6米,體重超過2000斤,比“長江魚王”中華鱘還要重(最大可達1200斤)。在過去,達氏鰉曾是漁民眼中的“軟黃金”,其皮、骨、肉、肝均可食用,尤其是達氏鰉的魚卵,更是被譽為“黑色珍珠”,價值不菲。
在2018年,黑龍江撫遠縣的3位漁民誤捕了一條野生達氏鰉,體重達到了1028斤,體長3.59米,這是當地40年來首次捕到的“千金鰉魚”。當地水產局驚聞此消息,最終果斷以22萬元的高價收購,這條罕見的巨型鰉魚才得以幸存。
早在上個世紀,黑龍江漁民就已經把達氏鰉漁業推向了高潮,很多漁民視其為“致富途徑”。據資料記載,黑龍江的鱘鰉魚產量在1987年達到巔峰,當年漁獲量累計為452噸,此后便開始一路走低。2005年前后,全國達氏鰉的天然產量降至10噸以下,種群衰退十分嚴重。
達氏鰉陷入危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這其中既有自然原因,又有人為原因。
首先,達氏鰉繁殖周期長,資源再生速度慢。研究表明,一條雄魚至少要12年才能發育成熟,雌魚則需要16~17年,而一般的中小型魚類只需要3~4年即可發育成熟。
另一方面,黑龍江的年均氣溫僅3℃左右,11月江面就開始封凍,次年4~5月才解凍,冰封期長達5~6個月,較低的水溫也抑制了達氏鰉的生長、發育速度。因此,達氏鰉繁殖的時間成本很高,繁殖群體一旦遭到破壞,就很難在短時間內恢復。
其次,達氏鰉對產卵地、棲息地較為挑剔。根據石鎮廣等學者報道,達氏鰉的繁殖力為25萬~400萬粒,平均在100萬粒左右,懷卵量并不算低。但其產出的卵子屬于沉性、粘性卵,需要附著在石塊上才能孵化,因此親魚對河底環境要求很高。
在每年5~7月(繁殖期),達氏鰉親魚會表現出一定的洄游特性,向干流中水流湍急的深水區遷徙,只有河床遍布卵石、河砂的地段才可能被選作產卵場。但受非法采砂等人為活動的影響,河底的砂石資源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這不利于繁殖規模的擴大,也不利于受精卵的孵化。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致危因素,就是捕撈力度的增強。從80年代開始,沿江漁船馬力不斷升級,每公里的漁船達到2~5艘,形成了緊密相連的“鰉魚捕撈線”。短短20年內,達氏鰉的數量開始明顯下降,分布區由“干支流”縮小到了“干流”。
過度捕撈的有力“證據”就是巨型鰉魚的減少。據統計,2001年時,全江捕撈的400斤以上的達氏鰉有7條,2003年減少到5條,2004年減少到3條。這些巨型達氏鰉恰恰是漁民的重點捕撈對象,其結果就是導致繁殖群體快速減少。同時,自然的繁殖速度又難以彌補捕撈的“損失”,長此以往,就導致了江中大型鰉魚的匱乏。
我國已保護25年,中俄護漁是關鍵?
為了保護瀕危的達氏鰉,同時為將來的開發利用奠定基礎,我國的老一輩魚類專家肩負重任,于90年代接手了“達氏鱘人工繁殖”的科技攻關任務。
1997年,黑龍江特產魚類研究所展開繁育研究,經過2年艱苦攻關,初步掌握了親魚的繁殖特性。在1999年,我國專家成功繁殖出第一批達氏鰉人工魚苗,共孵化出49萬尾幼魚,這標志著達氏鰉的保護進程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從更大的背景來看,達氏鰉的人工繁育也折射出了我國漁業結構的巨變。上世紀末、本世紀初,我國內陸漁業陷入尷尬局面,就連資源家底最雄厚的長江漁業,也在90年代開始顯露端倪:干流漁獲量減少至10萬噸左右,比50年代減少了8成,漁業資源已達到“入不敷出”的境地。
達氏鰉所經歷的命運轉折,其實就是當時內陸漁業的縮影。隨著自然資源的快速衰退,我國開始主動轉變方式,由傳統捕撈轉向人工養殖,進而實現可持續發展。達氏鰉的人工繁殖技術應運而生,一定程度上也是順應了“時代潮流”。
經過25年的反復優化,我國的鰉魚繁殖產能不斷提高,增殖放流已成為恢復野生資源的主要手段。
2020年8月,黑龍江愛輝區放流了32萬尾達氏鰉幼魚,體長10公分左右,規模創下了當地放流之最。
2021年7月,我國邊境城市黑河市也在愛輝江段舉行了放流活動,29萬尾鱘鰉魚幼苗被放歸到中俄界河內。
放流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工作更為重要:評估放流效果,改善放流方案。以黑河市的放流活動為例,放流的鰉魚中有10%左右進行了熒光標記,之后再通過野外的抽樣檢測,就能判斷放流的實際效果。結果顯示,放流也確實發揮了效果,在采捕的鰉魚中的確發現了不少被標記的個體。只要能繼續堅持,資源恢復也是遲早的問題。
最后要說明的是,黑龍江畢竟是中俄的界河,要切實保護這一資源,就離不開中俄兩國的協同努力。根據中俄在1994年簽訂的《中俄兩江議定書》,兩國在黑龍江、烏蘇里江已展開了長期合作,包括達氏鰉、大馬哈魚等土著魚的放流。
隨著兩國的共同努力,黑龍江的漁業資源終將得到恢復,這也是當代留給子孫后代的珍貴遺產。
李夕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