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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的天職,就是發現這種不同時代和同一族群所共有的人文傳承,進而拋棄現世的判斷,尋得永恒的價值。就此而言,詩歌的成就標志著一個民族意志與精神所能夠達到的高度?!獜埛今R志強,甘肅隴東人?!?0后”軍旅詩人。創作的《走近日月山》《碩果的保護者
詩人的天職,就是發現這種不同時代和同一族群所共有的人文傳承,進而拋棄現世的判斷,尋得永恒的價值。就此而言,詩歌的成就標志著一個民族意志與精神所能夠達到的高度。
——張方
馬志強,甘肅隴東人?!?0后”軍旅詩人。創作的《走近日月山》《碩果的保護者》《忘不了媽媽》等上百首詩歌作品散見于《綠風》《詩潮》《西北軍事文學》《新國風》《解放軍報》等雜志報刊。詩作入選《鷹之擊——大西北邊塞詩選》、《草葉詩人》等多種詩歌選本。曾獲“昆侖文藝詩歌獎”等10余個獎項。著有《西部碎片》《蒼茫西部》等詩集5部。
詩歌,尤其是軍旅詩,因其具有陽剛、豪邁、激越等特征,描繪高山峻嶺、江河湖海、大漠孤煙、金戈鐵馬等意象,被那些在軍旅和曾經身在軍旅的詩人們堅守,在詩壇獨辟了一道壯美的風景,以其沉穩之姿、敏銳之態,占據了詩歌的一席之地。
蒼茫西部紙為墨,高亢軍歌映心聲。生長于隴東大地的馬志強,深受厚重黃土文化的熏陶,從軍20余年,依然鄉音未改、本色純真,渾身充滿著對祖國、軍營和基層士兵的無限熱愛,在緊張的工作之余、生活閑暇勤奮筆耕,作品真摯而感人,贏得了廣大讀者的喜愛。
以《蒼茫西部》為藍本,對馬志強詩歌創作進行梳理,會發現他在詩歌創作有著明顯特點:第一,用真情直抒胸臆,體現了詩歌抒情的本質屬性;第二,善于運用記錄者的獨特視角,用詩記載或敘事;第三,注重新寫實主義詩歌技法探究,完美實現了以詩托物言志。
第一,用真情直抒胸臆,體現了詩歌抒情的本質屬性
在詩集的第一輯《青春觸角》里,首先進入眼界的是百行長詩《走近日月山》。他的這首詩歌,曾得到首屆魯迅文學獎獲得者、著名詩人王久辛先生的高度評論:“詩寫得極其有味道,詩中透出的那種毛茸茸的意味,讀了實在令人叫絕?!?/strong>
日月山是那樣哀怨悲壯那樣凄清/一陣唐朝悲歌的余音拖著沉重的心/在五千年的茫茫黃沙,千年的/天荒地老中尋找殘存的痕跡——/發黃的史書中一只血跡斑駁的羽鴿/云端飄來一個血淚澆注的傳說/埋葬殺虜征掠的戰爭,泥土/塵封的臉上兩只轉動的眼睛,穿越/歷史的長河,一支讓歷史顫栗的悲歌……
——《走近日月山》
在詩中,詩人以在青海采訪時路過的日月山作為傾聽對象,然后神游九州、思飄萬里,與唐朝的公主有一段關于“戰爭”主題的對話,可謂詩意精奇,點睛之筆隨之而落:“戰爭,記載毀滅傳播文明的途徑/卻無法讓野心的當政者感到滿足悲痛/把無辜的人卷入死亡,毀滅的/只有使人斷腸的悲壯和/準備用人骨獨奏的國殤……”
“戰爭,記載毀滅傳播文明的途徑?!眱H此一句“詩魂”,就道出了“戰爭既可以毀滅一種文明,又可以使不同的文明不斷交融”這一戰爭觀,解語了歷史發展與起源的奧秘。縱觀歷史進程不難出現,自從“階級”出現以后,只有戰爭,才能摧毀舊社會,創造新紀元;也只有戰爭,既承擔了創新的罪過,又肩負著推進歷史重任。軍旅詩人這樣的總結,當屬一種天然的使命與擔當,更是直抒胸臆的完美體現。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strong>讀馬志強的詩,聽不到無病呻吟的蟬燥,看不到虛裝偽飾的雕飾。極目之處,靈肉之山真切自然,愛憎之水涇渭分明,無論是誰,只有閱讀,就能夠從他的字里行間走進他真實的內心,時而如深沉大漠,時而如黃鶯啼鳴,給人的沖擊猛烈而不失穩重。
他筆下的《軍人》:“無論那一座高山/沒有你雄厚/無論那一條大河/都沒有你磅礴/你只用一滴汗水/澆灌,莊稼/你只用一根手指/保衛祖國。”既謳歌了和平時期,當代軍人的偉大平凡,也對膽敢犯我中華者,提出了態度鮮明、意志堅決地警告:“你只用一根手指/保衛祖國”,意象活潑、用詞形象,真可謂詩意酣暢淋漓,用語入木三分,又飽含著對祖國、對軍營、對軍人的理解與高度贊譽。
再看《西部,士兵的年輪》:“滾滾黃沙/磨平戈壁的皺紋/手握鋼槍的士兵/在孤獨的哨所/消逝自己的風韻?!?/strong>他把自己的日常生活以詩進行展示,語言簡潔、節奏明快,很現詩歌的厚重,字時行間,散發著一股隴原之子真摯的愛和純樸的情。
首屆中國十佳軍旅詩人馬蕭蕭也在詩集《蒼茫西部》序言中評價馬志強在詩歌創作中:“他把對西部與西北軍旅的熱愛、眷戀,進行大膽的想象、揣摩與描繪,當作生活的反芻,爆發出濃郁的情感。”
第二,善于運用記錄者的獨特視角,用詩記載或敘事
詩人寫詩,其實就是用詩歌這種文體在進行心靈對話。每一位詩人,都有自己獨特的視角,因此,呈現在讀者面前的同一座山,有著不同的形狀特點,即使面對同一條河流,也會吟唱出不一樣的聲音。
在浩瀚的詩海中,比如黃河,就誕生了不同的佳句: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蹙S《使至塞上》
黃河遠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踔疁o《涼州詞二首·其一》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畎住缎新冯y·其一》
九曲黃河萬里沙,浪淘風簸自天涯?!獎⒂礤a《浪淘沙·九曲黃河萬里沙》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踔疁o《登鸛雀樓》
在詩人馬志強的筆下,他的詩情到處別具一格,比如在他的第四輯《蒼茫西部》中,他詩風凌厲,讓人讀來眼前頓覺一亮。如果說第一輯中用的是長矛和標槍,那么在第四輯則換成了短劍或者匕首這樣的短兵器,“一寸短一寸險”,他在文字的短兵相接時,更加彰顯了詩人遣詞造句的功底和非凡能力。尤其是他的《詩歌日記》,首先這組詩的標題很新穎,詩歌就是詩歌,日記就是日記,而他卻用“詩歌日記”作題,頗有深意,亦有創新。
在他的另一部作品中,作者介紹了這組詩的來歷:當時他寫這組詩時,正在原蘭州軍區政治部學習,冬日周未之晨,陽光溫暖溫馨,他在桌前一坐,突然靈感爆發,一氣呵成做詩10首,題目統一記做《詩歌日記》。
如果拿他的短詩和長詩相比較,我認為短詩更近似在運用記錄者的獨特視角,用詩歌記載或敘事。因此,詩的意象更加集中,語言中也透露和彌漫著一股強烈的陳述的味道。
比如《城市》:“一首詩/一個鳥籠/兩首詩/兩個鳥籠/在都市的耀眼處/搭起一個個涼棚/花錢買一個/把小鳥放進去安家”。用短短的詩歌形式,就道出了城市的高樓大廈、人與人之間的渾然狀態,在一個個鋼筋水泥構筑的方框中,住著像“鳥兒”一樣的“人”,他們晨出而做、日落而息,周而復始,年年如此……。
是幸福的味道、是家的思念、是寄旅的無耐、還是觸手之間的老年……多種味夾雜、多種情感紛呈,不同的景遇者讀此詩,都會產生不同的聯想,這也許就是詩歌的“記載”“呈現”功能吧。
詩人也寫到了《黃河》,他的筆下,黃河“你是一個羸弱的女嬰/從小到大都被人看不起/城市把你抱在懷里/你就跌落了自己/失足后的/青春少女/從此不再堅守貞操”。三江源頭、黃河清澈;爬山涉水,逐漸渾濁……
世人皆知黃河,但真正知道她源頭的人并不多。黃河是從青海省巴顏喀拉山脈誕生的,而后流經青海、四川、甘肅、寧夏、內蒙古、陜西、山西、河南、山東9個省區,最后于山東省東營墾利縣注入渤海。
在詩人的筆下,黃河從開始“羸弱的女嬰”到最后“從此不再堅守貞操”的女性,看似是貶義書寫,實際上對黃河的歷程的一種擔憂,黃河治理是一件大事,而大挖河堤、肆意開采、生態破壞在前幾年是近乎瘋狂的舉動,如此理解詩意,方能明白作者書寫的意圖:心中擔憂!口中吶喊!
還有一些短詩,比如“一張冷冰冰的臉/還有冰冷的軀干/不論生氣還是高興/倒下一個/有人開心有人哭泣一生/而你也只是清清喉嚨/(《槍》),此類平而不談、清而不淺的詩句,不禁讓我想起了“以少勝多”、“精兵強將”等軍事術語,這些詩歌語言如同一塊塊干糧,不乏營養,耐人咀嚼。
可以說,沒有對人生的深刻體驗,沒有觀察生活的獨特視覺,是寫不出如此智性而簡潔、看似無技巧實屬大技巧的詩作的。
第三,注重新寫實主義詩歌技法探究,完美實現了以詩托物言志
對詩人的解讀,有必要對這個詩人的詩觀和創作技法進行歸納。在我的閱讀體驗中,詩人馬志強的詩歌當歸納入“新寫實主義”序列。這個問題有點牽強,但很符合實際。
新寫實主義是對“新寫實小說”的一種藝術理論概括。80年代中期以后,我國文藝創作出現的一種新的創作方法和流派。在當代文學批評中,鮮見有人對詩歌創作用“新寫實主義”一詞,但并不影響對詩歌創作的評價和衡量。
從寫作特點分析,馬志強的詩歌作品符合“新寫實主義”對現實負面現象的揭露與批判,筆觸都有鋒芒,刻畫的事件與人物也有一定的典型意義;從寫作內容上分析,作品都淡化了社會階級關系和政治歷史背景,避開重大的矛盾沖突與斗爭,致力于描寫生活瑣事、性愛心理和生命沖動;從詩歌語言上分析,他的詩歌語言很獨特甚至是獨創,有很強的漢語言文字的跳躍性,字詞間的組合有很強的張力。
我在其作品中,也發現了詩人“真誠書寫,真情吶喊”的詩觀。他在一篇文章中曾經寫道:“在風中,唯一能與我對話的只有詩,也只有詩,才是我的唯一。我不能忘記入學時到北京由于我跟現實生活距離的落差而寫下的第一首對自然和人生略作思考的詩《一粒紅棗》:
陽光吻禿了樹梢
小鳥開始筑巢
幼小的生命
依然堅挺
沐浴在蕭瑟的秋風中
流浪的詩人
把生活的面紗撕碎
灑在地上
又攏起一地不解的眼神……
是的,生活不是詩,而且詩歌也不能維持生活。在八十年代,詩受到社會的寵愛,因此詩人也很吃香,畢竟那是一個詩歌的時代。而現在,人們由于物質生活的浮華和物欲的橫流,在人性中的那一點殘存的善也消失殆盡,快節奏的生活,人們能干的是什么?這些已經沒人去思考,而有更多的人去關注性、欲和一切與金錢密切相關的事物。詩也“淪落為大街上的一張紙片/不如一斤老芹菜值錢”(李小雨語)。
面對自己的詩歌理想,馬志強在尋找,他對外尋找的是海涅、里約克、波德萊爾、博爾赫斯……等人的作品;在國內,一方面是向優秀的軍旅詩人峭巖、朱增泉、王久辛、馬蕭蕭、劉笑偉、石一龍……等人學習,一方面是向詩壇的不朽神話、“麥子詩人”海子學習。
海子是馬志強的詩歌偶像,他曾說:“海子,是一個詩歌的神話;一個與詩史永遠相關的詩人……建構了一個關于海子的神話,那就是關于詩的本真及歷史的思考與追尋、關于漢民族心理界限與死亡肉身形式之間的暗示和象征、解構與重讀生命的零點的安祥從容與擺脫人世尷尬的精神處境。”甚至,對海子一次次吟唱“太陽”“麥子”“兒子”的贊歌,認為是海子“在一切生命以及希望的意象中了解自己,確認自己,我認為這是海子對自己的負責,對詩的負責和對人生的一次否定和嘲笑。”
著名評論家張方先生說過;“意象構成詩歌基本美學單元的論斷大體上已成為新詩創作者們的共識,詩人的現場感受與潛伏心理都普遍地被歸入意象的范疇,意象也因此具備了超越詩人本體認知的社會文化功能,這種功能在更高的層面上擴大了詩人的主體性,進而促成了詩人審美經驗的升級。”
據此分析馬志強詩歌創作,可以看出他對意象的運用和創作是嫻熟而毫無節制的,進入詩歌創作,他的思緒時而是冷靜地思考,時而是瘋狂的囈語,這在他的詩集中都可以尋找到這樣的印證。
比如在詩集《蒼茫本部》第三輯《詩歌現場》中,他就創作了《語言是神內思的象征》《冥想》《經歷正在經歷的事件》《人作為人,及其背后的支撐》等詩歌,出現“死亡、苦難,沒有正大光明的名稱/而陰謀詭計總靠個別人得逞”,或者“詩已被唐人寫盡/話也被偉人說完/獨留許多尚不能填補的空隙/如王國維、昌耀、海子”等詩句,意象大開、思緒狂放、語言狂野,顯然與平時閱讀的其他軍旅詩相差甚遠。
著名軍旅作家齊小才對馬志強的詩歌創作有過一度中肯的評價:“轟然的雜亂里有一種嚴密的邏輯,一種自己相當清晰而容易給讀者千萬感覺(視覺或者心靈)混亂的特殊意象與情緒”。如此理解,也正闡釋了他詩歌創作的獨特之處。
馬志強詩歌創作,正如著名評論家朱向前先生說的那樣:“他的寫作淡化了題旨的確指性,沖決了題材的嚴格界定,而強化了詩的意蘊,拓展了詩意空間?!?/strong>
結語:“詩之毫厘”,“妙”之千里。一首詩被寫出之后,這首詩便脫離了作者的“管制”,而成為一個可以自由呼吸的藝術生命。我們必須把一首詩當作一個活的生命來看待。正是詩歌的這種獨立性給詩歌作者帶來了喜悅和痛苦。
詩歌的獨立性來自于詩歌的語言本身。因為詩在言說,每首詩歌的語言,它不僅對每一個讀者在言說,同時也是對詩作者的言說。詩言說,正如海德格爾分析的那樣,是“語言說話”,語言何以能夠說話,并且這種能夠“說話”的詩何以“能夠掩蓋詩人這個人和詩人的名字”(海德格爾《語言》)。從海德格爾的這種追問中,我們不由地感覺到了一首詩歌的強大和一個詩作者的虛弱。
馬志強對這種“虛弱”之癥的領悟尤其敏銳,他高蹈的書寫之姿和低調的生活之態,亦真亦幻地交織著一個西部軍人的豪情與一個當下男性的隱痛。其人其詩,游而不離、漂而不浮地折射出一片蒼茫的心靈鏡像。
姑且慕容:文學青年,愛好詩歌創作,出過詩集,發過短文,在書山文海,期待與您相識、共同前進。
張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