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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李佳楠編輯/石愛華3月18日一早,“鐵馬冰河”的家屬來到鄭州市中牟縣法院參加視頻庭審2022年3月18日,網名為“鐵馬冰河”的代購者被控走私、販賣、運輸毒品罪一案在鄭州市中牟縣法院開庭審理。此前,中牟縣的李女士等四名罕見癲癇疾病患兒媽
記者/李佳楠
編輯/石愛華
3月18日一早,“鐵馬冰河”的家屬來到鄭州市中牟縣法院參加視頻庭審
2022年3月18日,網名為“鐵馬冰河”的代購者被控走私、販賣、運輸毒品罪一案在鄭州市中牟縣法院開庭審理。
此前,中牟縣的李女士等四名罕見癲癇疾病患兒媽媽因幫助“鐵馬冰河”代收海外購買的氯巴占包裹卷入該案,被中牟縣檢察院認定為走私毒品,“毒販母親”一度引發關注。最終,檢察院以四位患兒媽媽犯罪情節輕微不予起訴。
該案中,代購者“鐵馬冰河”是唯一一名被以販毒提起公訴的犯罪嫌疑人。代購身份之外,“鐵馬冰河”本身也是一位罕見癲癇疾病患兒的父親,孩子也在服用氯巴占。從2021年7月被從家中帶走至今,他已被羈押8個多月。
“鐵馬冰河”受審引發關注的同時,罕見癲癇疾病患兒的用藥問題也受到國家衛健委等有關部門的關注,多位患兒家屬表示,已經上報了自己的用藥需求,他們寄希望于六月份能從正規渠道買到藥物。
庭審前,132位患兒家屬聯名寫的訴求書也被遞交到法院,在病友們看來“鐵馬冰河”和他們一樣,“只是一位患兒的父親,而不是毒販”。
132患兒家屬聯名上書
開庭前一天,“鐵馬冰河”的妻子、小舅子還有年過七旬的母親開車從安徽出發,下午四點左右抵達河南中牟縣。如果不出意外,他們能在這次庭審中見到被羈押8個月的親人。
3月18日一早,三人趕到法院門口準備旁聽庭審,因為疫情原因,案件最終以視頻形式開庭,家人們透過屏幕看見了“鐵馬冰河”。
深一度獲得的案件材料顯示,中牟縣檢察院審查查明,氯巴占系國家管制的二類精神藥品,在國內藥品市場不允許私自買賣,喜保寧(氨乙烯酸)在境內藥品市場無銷售。氯巴占、喜保寧對于癲癇病人有較好的療效。“鐵馬冰河”家中有患癲癇疾病的孩子,日常服用喜保寧治療。“鐵馬冰河”在為孩子購買藥品的過程中,聯系到境外販賣氯巴占的人員,后為牟取利益,非法從事氯巴占、喜保寧代購,低價從境外購買,加價后通過微信群向患有癲癇疾病人的家屬販賣,期間,為逃避相關部門查處,曾讓四位患兒媽媽代為接收、轉寄。
2021年7月4日,民警查獲“鐵馬冰河”走私的氯巴占10.5萬毫克,其中,“鐵馬冰河”配合民警從其父親家中搜出氯巴占2.6萬毫克。根據國家禁毒委辦公室印發的《100種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管制品種依賴性折算表》,10.5萬毫克氯巴占折算為海洛因10.5毫克。據此,中牟檢察院認定,應當以走私、販賣毒品追究“鐵馬冰河”的刑事責任。
而病友們認為, 患病的孩子都是在醫囑下服藥,“我們的孩子只是生病了,需要這個氯巴占,這個藥效好。”在他們看來,“鐵馬冰河”代購藥品是病友間的互幫互助,感謝“鐵馬冰河”對自己的幫助。
此次開庭前,有132名類似癲癇性腦病患兒家屬向中牟縣法院提交了一份實名簽名的聯名訴求書,為他求情,“我們憑著良心,他(指代“鐵馬冰河”)也是無奈之舉,我們得到藥品的人也是接受過他的幫助。從我們了解的情況來看,‘鐵馬冰河’不是走私販賣毒品的人,也不是違法犯罪份子?!?/p>
庭上,案涉藥品氯巴占屬于藥品還是毒品仍是控辯雙方的爭議焦點,檢方堅持認為“鐵馬冰河”的行為構成毒品犯罪,“鐵馬冰河”的辯護律師劉長表示,按照最高人民法院在2015 年印發的《全國法院毒品犯罪審判工作座談會紀要》,應該查明藥品的流向和用途,如果用于正常的醫療用途,屬于藥品;如果被吸食、服用人員作為毒品替代品被濫用,有可能是毒品。本案顯然是正常的醫療用途,應該屬于藥品。
劉長律師當庭辯護稱,今年3月6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危害藥品安全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實施,其中,第十八條規定,不以營利為目的實施帶有自救、互助性質的生產、進口、銷售藥品的行為,不應當認定為犯罪。劉長認為,本案系病友之間互救、互助性質的行為,不應該認為犯罪。
律師告訴深一度,“鐵馬冰河”本人也當庭陳述了自己做這個事情的初衷,不是要謀取利益,也不是要販毒,他的目的很簡單,只是想幫助其他病友代購同時能保障自己的小孩能吃上藥。自己的行為不構成犯罪,沒有走私販賣毒品的意圖,實際上也沒將任何一粒藥賣給社會上的涉毒人員。
庭后,“鐵馬冰河”的妻子劉微通過視頻看到了羈押在看守所的丈夫,丈夫剃了光頭,消瘦了很多,交代她把孩子和老人照顧好,經營好家里的生意保障生活來源,她和婆婆哭著讓他照顧好身體。劉微表示,法院將擇日宣判,她也希望法院能盡快判丈夫無罪,早日回歸家庭。
不認可“藥物”是“毒品”的說法
8個月前,2021年7月4日,“鐵馬冰河”被河南中牟縣警方從安徽省的家中帶走。妻子劉微平日忙于做生意,晚上回家才知道他被帶走的消息,此后沒能再見到他。
“鐵馬冰河”的孩子也是癲癇疾病患兒,其妻子劉微介紹,孩子生病后一直在服用海購的氯巴占,“孩子吃著藥,怎么就把人帶走了”,對于丈夫突然被抓一事她有點懵,第二日她就和家人趕到河南詢問情況。
幾天后,家人收到拘留告知書,劉微才知道丈夫被以走私、販賣毒品罪被刑拘。警察告訴她,丈夫走私的毒品有些多,她到今天也不敢相信,“孩子吃的藥怎么成了毒品,是不是弄錯了?”“毒品”這個說法帶給劉微巨大的沖擊,“就像天上掉下個大石頭,突然把你砸死了”。
至今,丈夫和她都不認可孩子吃的藥物是毒品的說法,據劉微所知,丈夫一直不同意簽字認罪認罰。被羈押的八個多月里,劉微家人和律師兩次申請取保候審,均未獲法院批準。
丈夫被抓后,生活的重擔壓在了妻子劉微一人身上,除了家里有生意要忙,8歲的孩子和年邁的父母也都需要她來照顧,孩子每月幾千元的治療費也讓她壓力頗大。
最難的還是孩子。劉微說,丈夫被抓時家中的藥品大都被沒收,孩子的藥也很快吃光,只得帶孩子去醫院,開了新的替代藥品。此前,孩子也一直由丈夫照顧,他突然離開后,劉微總能看見孩子站在門口張望,偶爾還會說“想要找爸爸”。這個時候,劉微也只能抱抱孩子,無法跟孩子解釋。
孩子對爸爸的依賴,加上服用替代藥物,劉微發現,孩子的狀態不如之前。相比以往,劉微明顯感覺到孩子情緒更容易波動,愛哭鬧,夜里也睡不安穩,開始頻繁地小便。
此前,因為服用氯巴占,孩子的癲癇發作已經得到控制,劉微不敢想象孩子病情再次發作的畫面,“一直不停顫抖,口吐白沫,在地上打滾,特別痛苦”,劉微擔心地說。
用藥的希望
罕見癲癇疾病患兒媽媽李靜姝曾因幫助“鐵馬冰河”收包裹卷入了這場涉嫌走私、運輸、販賣毒品的訴訟中,也是廣為報道的“毒販”媽媽。
媒體報道后,她收到中牟縣檢察院的“不起訴理由說明書”,檢方認為她已經構成走私、運輸、販賣毒品罪,但鑒于“為子女治病誘發犯罪”等原因,最終做出了“定罪不起訴”的決定。李靜姝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決定申訴,“我只是為孩子購買了救命的藥”。
因為幫“鐵馬冰河”轉寄藥品被卷入案中,李靜姝心中沒有怨言。從病友的角度來說,李靜殊和大部分患兒家長一樣,都覺得“鐵馬冰河”是幫了自己。在李靜姝印象里,“鐵馬冰河”比較講信用,藥價也便宜,疫情時買不到藥的時候,還主動幫病友協調藥物,有病友家庭條件不好,他也不催著付款。
“鐵馬冰河”被抓后,病友們也不太能接受孩子服用的藥品被認定為“毒品”的說法 。對于李靜姝這樣的病友家長來說,他們迫切地需要找到一個合法的購藥途徑。
另一位癲癇病病友群群主松松爸告訴深一度,此前,病友只能通過代購和直郵的方式獲取氯巴占?!拌F馬冰河”被抓后,病友們家里囤的藥差不多消耗殆盡,陸續有病友面臨斷藥的困境。2021年年底,求藥無門的家長們寫文章向社會求助,希望國家能幫助解決用藥問題。
據松松爸爸說,一部分家庭已被迫斷藥,或是更換成了價格更便宜的藥物,但藥效和副作用和氯巴占沒辦法比,副作用更大。有患者家屬反映,之前病情控制比較好的患者,停藥、換藥后,病情發作變得嚴重。
據媒體報道,癲癇兒童用藥氯巴占問題引發關注后,國家衛健委有關部門已組織對患病群體進行摸底,了解藥品用量需求,并協調相關機構和部門按照《藥品管理法》有關規定,組織進行集中申請和進口,以滿足患者用藥需求。
群主松松爸回憶,2021年12月18日,病痛挑戰基金會聯系他說,國家有關部門關注了氯巴占的需求問題,需要進行一個數據的收集調查,調查由中國罕見病聯盟發起,他把收集數據的小程序發到病友群中,協助進行數據統計。但至今他還未收到進一步的反饋。
據松松爸了解,國內一家藥企在仿制氯巴占,藥廠工作人員給了消息,國產氯巴占現已獲國家批準免臨床上市,六月份能夠開始銷售,“但這并不能解決現在的問題”。他了解到,有一家深圳醫院有意通過臨床急需的方式給患者開取進口的氯巴占,但獲得深圳衛健委批準后,還在走審批流程。
在迎來新的購藥途徑之前,李靜姝和病友們依舊通過“拆借”的方式互相幫助,來維持孩子用藥,按日子計算著手里的藥能不能扛到合法買藥的一天。
在等待合法購藥的同時,群友們也一直關注著“鐵馬冰河”的案子。在病友群里,很多人同情“鐵馬冰河”的遭遇,“畢竟他家里也有個病孩子”。得知該案將要開庭的消息,病友們自發地在群中默默祝福:希望這位患兒的父親早日回家。
(為保護采訪對象隱私,文中劉微、李靜殊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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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