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東方亦落

近日，社交軟件“探探”在各大安卓應用市場被下架。探探方面透露下架的原因是違規整改，并表示“將積極配合有關部門，全面自查自糾，深入開展整改，自覺維護健康綠色的互聯網生態”。

實際上，這個“違規”是探探傳播色情淫穢信息所致。而這次被下架的并不只是探探，4月16日，國家網信辦啟動了小眾即時通信工具專項整治計劃，除了探探之外，密語、比鄰、音遇等9款涉嫌傳播色情淫穢信息的APP也在各大應用市場下架。

在這些APP中，探探比較容易引起關注，因為去年它被陌生人社交市場中的龍頭陌陌收購，但即便如此，也沒有逃脫下架的命運。探探的下架也從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近年來火遍中國互聯網市場的主打“荷爾蒙經濟”的產品即將面臨的“危機”。

荷爾蒙經濟是什么？為什么會在中國的互聯網市場火爆？互聯網企業為何熱衷于此？在經歷了此輪下架整改之后，荷爾蒙經濟能否在未來延續其火熱的狀態呢?

一、并非源自互聯網的荷爾蒙經濟，為何能在互聯網社交領域發酵？

荷爾蒙經濟可以簡單地理解為通過各種手段刺激人們體內的荷爾蒙升高，從而讓消費者為了荷爾蒙刺激出的欲望買單。荷爾蒙經濟涉及的領域相當廣泛，社交、直播、電商中都可以看到它的影子。有觀點認為荷爾蒙經濟是迎合男性的產業，這一觀點較為片面。因為荷爾蒙并不只是男性擁有，在男女平等的今天，女性同樣是荷爾蒙經濟中的重要群體。

雖說荷爾蒙經濟是借助互聯網在中國壯大，但若要追根溯源，卻能將時間拉回到互聯網尚未普及的年代。如果說荷爾蒙經濟是如何在中國出現的，恐怕就不得不提保健品市場了。1993年，北京出現了一家名為“亞當夏娃保健中心”的店鋪，雖然只有30平米，卻拉開了荷爾蒙經濟在中國發展的帷幕。

此后，情趣用品行業開始在中國迅速發展，市場份額曾一度占據全球的95%，不過始終未能形成自主品牌，再加上社會、輿論等大環境的影響，一直顯得相當低調。

不過在互聯網普及之后，尤其是在移動互聯網時代到來之后，不少互聯網企業發現，荷爾蒙經濟的增長潛力巨大，而且并不局限于情趣用品行業。只要角度找得好，互聯網中的很多生意都可以與荷爾蒙經濟攀上關系。

與荷爾蒙經濟有天然關系的就是互聯網社交領域了。互聯網中的社交軟件巨頭當屬微信，但微信是熟人社交，不好直接加入荷爾蒙生意，于是微信推出了“附近的人”和“漂流瓶”，主打陌生人社交。

或許微信本意并不是要借此打色情擦邊球，但實際情況卻是附近的人和漂流瓶中充滿著荷爾蒙的“氣息”，此后微信關閉漂流瓶多半也是這個原因。這不禁讓人想起十多年前風靡一時的另一個社交產品“QQ聊天室”，當時騰訊還給QQ聊天室分了同城聊天、興趣愛好、影視娛樂、談股論金等多種類別。從這些分類中可以感受到騰訊的初衷只是想讓用戶更有效地找到愛好相似的網友，這對當時QQ的用戶增長也是一個不錯的思路。

然而事與愿違，騰訊的本意到了用戶那里就完全被顛覆了。當時的普遍情況是，不管這個聊天室在哪個分類中，多半都是聊一些不雅話題，甚至有人利用QQ聊天室做起了不那么正當的“荷爾蒙生意”。一時間QQ聊天室中烏煙瘴氣，騰訊最后不得不關閉了這一功能。

QQ是關閉聊天室了，卻給了其他平臺啟發，此后互聯網中的成人聊天室呈井噴之勢出現，其中內容之“豐富”令人嘆為觀止。可以說在PC時代的某一時期中，成人聊天室也可看做是荷爾蒙經濟的一種表現形式。后來隨著國家對互聯網監管漸趨嚴格，現在這些聊天室基本絕跡了。

但是由荷爾蒙激發的需求是人性中永遠存在的部分。進入移動互聯網時代，網絡中包含的內容更為豐富，因而互聯網創業的門檻進一步下沉。在嚴格的監管環境中，自然是不能再出現像PC時代聊天室那樣“赤裸裸”做荷爾蒙生意的產品，但想做荷爾蒙生意，未必非要昭告天下，對于互聯網企業而言，辦法總比“困難”多。

前文提到，最佳切入點是網絡社交領域。微信的熟人社交中尚且可以開發出陌生人社交的板塊，那么直接做陌生人社交就更方便了，在這個領域，陌陌可以被看做是典型。2014年，陌陌成功赴美上市，這讓原本以微信為標桿的眾多社交創業者看到了陌生人社交市場中的機會，不少人開始跟隨陌陌也將目標轉移到陌生人社交市場中。

從表面上來看，微信與陌陌的區別只是方向上的區別。但仔細探究會發現，與熟人社交表面上的差異化遠非陌生人社交形式的終極價值，陌生人社交對互聯網從業者真正的吸引力在于它很容易就能打擦邊球。

陌生人社交平臺引發了荷爾蒙經濟的熱潮，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由荷爾蒙引起的欲望本就存在于人性中，經驗告訴我們，所有基于人性的生意都是剛需，并且長久不衰。尤其是在中國市場，人們既被傳統思想束縛，表面上必須遵守許多規矩，尤其是倫理與道德的標準，但也許正是因為這樣，被壓抑的荷爾蒙才更容易刺激人們做一些不那么遵守規則的事情。

所以，陌生人社交提供給荷爾蒙經濟一個極好的發展平臺，在這個平臺中，荷爾蒙可以被無限次消費，而且收益驚人。以陌陌為例，去年第四季度，陌陌的付費用戶達到390萬人，季度凈增人數30萬。在第四季度增值業務的營收中，陌陌的收入為4.99億元，余下的則是探探創造的2.23億元。

對于探探，陌陌CEO唐巖的評價是“非常滿意”，并表示對探探寄予厚望。而如今探探等社交平臺卻被下架，這對陌陌未來一段時間的營收以及整個互聯網陌生人社交領域的發展可能都會產生一定程度的影響。盡管互聯網社交領域是荷爾蒙經濟最易發酵之地，但荷爾蒙經濟的發展卻并不僅限于此。

二、荷爾蒙經濟有巨大吸引力，延續的同時也需明確邊界

除了社交領域，荷爾蒙經濟在直播和電商領域也同樣有所發展，并反過來成為這些領域發展的助力。

與荷爾蒙經濟在網絡社交領域發展的過程相似，在直播領域，PC時代火爆的六間房、YY語音等應用也可看做是荷爾蒙經濟的發酵地。到移動互聯網時代，火爆的直播平臺多多少少都有借鑒PC時代秀場的影子。然而這一時期的玩法已經不像PC時代的各類“秀場”那般直白單一了，因為在秀場里，荷爾蒙經濟大有向“屌絲經濟”演化的趨勢，從而讓外界更敏感。

移動互聯網中的直播平臺內容更豐富、玩法更多樣，借助已普及的硬件設備發展也更迅速。在許多人還沒回過神的時候，直播平臺中已然出現“日賺萬元”、“年入百萬”的主播了，在這一新興職業中，女性比重偏大，而多數主播的工作內容就是給觀眾唱歌、陪觀眾聊天。

這聽上去并無吸引力，和“荷爾蒙經濟”貌似也沒多大關系。但事實是，中國的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單身男性數量迅速增長。荷爾蒙激發的欲望得不到滿足，往往讓這一群體孤獨寂寞，而直播行業能夠讓他們獲得暫時的安慰，然而在此之后是程度更深的寂寞，如此循環往復，似乎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商業鏈條。

看上去，這個鏈條是可以永遠重復的，但宅男終會成熟，用戶也不會永遠以荷爾蒙為驅動力。要知道，人類不只有荷爾蒙，更有多巴胺。“擦邊球”打得再好，也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從此次諸多應用下架一事就可以隱約覺察到這一點。

但凡事存在即合理，雖然許多平臺有打擦邊球之嫌，卻也不能因此全盤否定荷爾蒙經濟。自從互聯網普及之后，國人的思想也開放了許多，在加深對外界了解的同時，一些傳統的觀念也被顛覆，尤其是年輕一代，更加追求天性與個性。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藉由互聯網崛起的荷爾蒙經濟迎合了這種需求。

這種需求不只是精神層面的，所以除了社交、直播等領域，荷爾蒙經濟也在電商領域得以發酵。從早期的線下情趣用品商店轉移到線上之后，由于互聯網購物的便捷性與隱蔽性，生意十分火爆。電商平臺中也出現了越來越多專門經營荷爾蒙生意的店鋪，并且在經營的過程中在設計理念、營銷手段等方面也逐步探索更多的可能。

由此可以看出，荷爾蒙經濟在互聯網中如魚得水，在許多領域更是無孔不入。從目前的發展狀況來看，未來荷爾蒙經濟還可能在更多的領域中發揮作用。不要小瞧它的滲透能力，這一點從荷爾蒙經濟在互聯網中崛起的速度之快，涉及的領域之廣就可以預見。

歸根結底，荷爾蒙經濟就是在做“人性”的生意。隨著技術的發展和時代的變遷，人們的思想也在不斷轉變，在兩性觀念方面也愈加開放。而想做荷爾蒙經濟的互聯網企業，要做的不僅是通過產品和服務不斷刺激人們的欲望達到獲利的目的，更重要的是要明確邊界。

對于互聯網平臺而言，打擦邊球固然好賺錢，但最終會越過底線從而被淘汰出局。若為長遠利益考慮，就應該在吸引用戶的同時，也采取一些方法幫助人們塑造正確的觀念，把荷爾蒙經濟從“灰色地帶”推到陽光之下，只有這樣才可能讓荷爾蒙經濟長久地延續，也才能依靠它獲得更多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