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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8月初的一個早晨,江西省撫州市南城縣萬坊鎮內一座名為麻雀山的小山上,傳來了一陣嬉笑聲。麻雀山平日里基本上沒有幾個人回來,因為這座山是個墓葬區,平日里大家只有家里出了喪事才會來山上。不過,凡事無絕對,雖然大人們因為覺得晦氣沒幾個人來
1989年8月初的一個早晨,江西省撫州市南城縣萬坊鎮內一座名為麻雀山的小山上,傳來了一陣嬉笑聲。
麻雀山平日里基本上沒有幾個人回來,因為這座山是個墓葬區,平日里大家只有家里出了喪事才會來山上。
不過,凡事無絕對,雖然大人們因為覺得晦氣沒幾個人來,小孩就沒那么多的顧及了。這不,幾個放牛娃就像往常一樣趕著牛上山來了。
小孩子正是愛玩的年紀,把牛趕到山上一個草多的地方拴住之后,就在墓地里玩起了捉迷藏。結果游戲剛開始,一名躲起來的放牛娃突然叫喊了起來:“快來看啊!這里有好多錢!”
“廢話,這是墳地,有錢不是很正常的嗎?”
“不是,是真錢!‘大團結’!”
大團結指的是第三套人民幣的十元紙幣,這張照片的正面畫著“人民代表步出人民大會堂”,背面畫著天安門,民間稱之為“大團結”。雖然當時已經發行了第四套人民幣,但民間用得最多的還是第三套人民幣。
一聽這話,另外幾個放牛娃也急急忙忙趕了過去,果然從地上撿到了幾十張嶄新的“大團結”,一清點多達800多塊錢。
800多塊錢放在現在不算什么,在當時那個年代可是一筆巨款啊,因此幾個小伙伴平均分了分,就高高興興地趕著牛回家了······
爆炸的大貨車
很快,幾個放牛娃在山上撿到800多塊錢巨款的消息就在附近傳開了,十里八村的老少爺們都驚動了,原本這個人跡罕至的麻雀山上,也烏泱烏泱的擠滿了人,這些人全都是來尋寶的,畢竟這種大發橫財的機會可不多見。
然而,這座山上也只是熱鬧了不到一個星期,幾天后,政府連夜出動了一支武警部隊把山上看熱鬧的人都請下來了。
雖然八百塊錢在當時普通人的眼里也是巨款了,但也不至于讓政府這么大費周章。之所以要出動武警部隊,是因為有人在撿到這八百塊錢沒多遠的地方,挖出死人來了。
而這個死人,更是關系到了一個多月前本地一樁引起了巨大轟動的人命官司。
1989年年初,家住鷹潭市貴溪縣雷溪鎮的楊金文,咬牙貸款買了一輛大貨車,帶著大兒子、小舅子靠著給人家拉貨賺錢。
6月23日這一天,楊金文因為吃壞了肚子,身體有些不舒服,正在床上躺著呢,結果這時候生意上門了。有個開養豬場的大哥找上門來,想請楊金文幫忙運送一車生豬到廣東去賣錢。
楊金文正難受著呢,覺得也不能耽誤了人家生意,就安排自己大兒子和小舅子開車帶著這老板一起去廣東。
按照行程,差不多3天就能跑個來回了,楊金文這一年41歲了,大兒子雖然剛成年,但也沒少跟著他到處闖蕩,所以他也沒什么好擔心的。
然而,就在6月26日的早晨,睡夢中的楊金文就被一陣劇烈的砸門聲驚醒了,打開門一開是一名村里的干部。他還沒問怎么了,那干部就開口說道:“還睡覺呢,快起來!公安局的剛才來通知說你家車出事了,讓你去一趟。”
聽到這句話之后,楊金文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一樣,覺得可能是兒子開車把人家撞了。心里直嘆氣,這貸款還沒還完呢哪有錢賠人家呀。一邊在心里祈禱最好別出什么人命官司,一邊急急忙忙換好衣服往公安局趕。
到了公安局之后,楊金文就傻了眼,因為警方讓他做好心理準備,節哀順變。
不久后,楊金文看到了幾張警方拍攝的照片,只見他那輛寶貝的大貨車正四個輪子朝天躺在一個溝里。車里面的三個人已經全部死亡,現場非常的慘烈,三個人的遺體到處都是,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
看到照片的一剎那,楊金文就感覺眼前一黑,差點就這么暈過去,好在警方反應迅速,讓他緩了過來。悲傷之余楊金文現在最想知道,這好好的車怎么就翻到溝里去了呢?警方接下來說的話讓楊金文頓時大吃一驚:“你家車是被人用烈性炸藥炸溝里去的。”
說著,警方指著一張照片告訴楊金文,這輛車的車頂已經被炸飛了,駕駛室兩側的車門也被炸沒了。
警方原本還懷疑是不是車上三人買了一些炸藥帶車里去了,可轉念一想誰會把炸藥放到身邊,這不是嫌命長嘛。另外,警方還在附近發現了很多遺落的鈔票,不過大多都已經被燒壞了。
然而,就是這些損壞的“大團結”讓警方意識到,這事,沒那么簡單。
那時候人們出行可不像現在這么方便,拿個手機就能勇闖天涯了,那個年代普通人家連銀行卡是什么都不知道,大家出門都是帶著大量現金的,按照警方估計,這一車豬最起碼也能賣個兩萬多塊錢,問題是現場散落的錢連五百都沒有,剩下的錢跑哪去了呢?
當然,也不排除賣豬錢因為車輛起火全都燒光了的可能。問題是,如果這些錢是被人卷走的,那這事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可是,當時那個年代偵查水平有限,路上也沒個探頭,受害人又全部遇難了,想要破案無疑比登天還難。當地警方只得從消失的鈔票這方面展開調查。這一查就查了一個多月,什么線索都沒找到。
直到8月的這一天,幾個放牛娃從案發現場不遠處的麻雀山上撿到了800多元的鈔票,讓警方看到了破案的曙光。
內訌
其實放牛娃撿到錢這事,剛開始并沒有引起警方過多的關注,引起警方關注的是另一件事情。幾天之后的一個傍晚,有人來到公安局報案稱,在放牛娃撿到錢地方的不遠處,挖出了一具尸體。
死者叫做黎天化,報案人是他的家屬。家屬稱,黎天化已經失蹤了快一個月了,當他們聽到山上撿到巨款的消息后,就立馬帶著鋤頭上山去了。
眾人來到放牛娃撿到鈔票的地方左翻翻右找找,發現一個地方的土似乎很新,二話不說立馬開挖,直接從里面挖出來了一具死尸,根據穿的衣服和體貌特征判斷,這就是黎天化。
當警方接到報案之后,立馬就發現了這其中的蹊蹺。
黎天化這個人警方還是比較了解的,黎天化是附近村的村民,這一年剛剛42歲,家里很窮,連老婆都沒找,他的家屬憑什么一聽說山上撿到了800多塊錢,就立馬斷定這錢和黎天化有關系呢?而且,黎天化已經失蹤了快一個月了,之前為什么不報警呢?
面對警方的詢問,黎天化的家屬糾結了半天之后,終于選擇了坦白:“一個多月前有個貨車被劫了你們知道吧,那就是黎天化和他的同伙干的?!?/p>
6月末的一天晚上,黎天化神秘兮兮地跑回了家,直接跟家里人坦白稱:不久前他和村里的金國強等人一起“干了一票”,劫了一輛大貨車搶了近兩萬塊錢。因為分贓不均最近鬧了些小矛盾。
黎天化表示,如果自己哪天要是失蹤了,那絕對是金國強干的好事。
對于金國強這個人,警方還是很了解的。他可以說是本地的一個“土豪”,村里面的第一臺拖拉機就是他買的。貨車爆炸案案發后警方曾找過他,結果金國強表現得比誰都吃驚:“還有這事?”
不過,既然黎天化都“現身說法”了,警方自然不會放過這一重要線索,迅速對金國強展開了調查,結果發現,金國強竟然“人間蒸發”了。消失的時間,正是在黎天化的尸體被挖出來之后。
很快,警方就對金國強家展開了搜查,結果發現了幾封電報和信件。電報顯示金國強現在正在長沙,不過,不久前他出了車禍,現在已經“病危”了,還要他家人去長沙準備料理后事呢。
金國強早不病危晚不病危偏偏這個時候病危,此事很難不引起警方的懷疑,迅速派人前往長沙調查,結果跑遍了長沙大小醫院,都沒有找到一個叫做金國強的病人。很明顯,這就是他的障眼法。
這下子,金國強就相當于不打自招了,很快,警方就對他發出了通緝令。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警方這一通緝,就通緝了29年。
當時的偵查手段畢竟有限,茫茫人海想要抓一個有意躲藏的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這些年里,警方每年都安排了抓捕行動,每一次都無功而返,也前往了大量城市進行摸查,但每次都是一無所獲。
這件事情也成為了楊金文等被害人家屬的心病,就在楊金文以為自己可能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兇手落網時,警方那邊有了新的進展。
2018年的一天,警方進行網上對比時,發現了一個叫做余昭焱的人。
前段時間,這個余昭焱因為無證駕駛加上使用假身份證被浙江警方處理過,當時他稱自己是江西樂平人,問題是江西戶籍庫卻是“查無此人”。
警方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為這個余昭焱和金國強長得實在太像了,雖然過去了29年,警方還是一眼認出了他,這29年他連發型都沒換一下。
就在警方懷疑這個余昭焱就是當年的金國強時,又發現了一個線索:余昭焱曾親自將自己兒子扭送到了派出所。一般在逃人員不是都盡可能地避免跟警方打交道嗎?這個余昭焱為什么主動和警方接觸呢?
好在,當警方看到余昭焱兒子名字的時候,立馬確認,這個余昭焱八九不離十就是金國強。因為他兒子的名字,叫做余撫城。
金國強是撫州南城人,給兒子取名叫撫城無疑有懷念家鄉之意。如果“余昭焱”真像他說的是樂平人,那兒子要么叫“景樂”(景德鎮市樂平縣),要么叫“樂平”,怎么也不會叫八竿子打不著的“撫城”。
當然,也有余昭焱覺得“撫城”這倆字好聽,就給兒子取這名字的可能,可是那就太巧合了。因此,當地警方迅速對余昭焱展開調查,并最終確認:他就是逃了29年的金國強。
2018年8月24日,金國強在樂平市落網,經審訊,他對29年前的貨車爆炸案供認不諱,并承認黎天化就是他殺的。
據金國強講,當初他是在賭桌上認識的黎天化,兩人臭味相投,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1989年,金國強覺得自己那臺手扶拖拉機有些舊了,想換一臺新的。這時,黎天化給他支了一招。
黎天化當初賣過豬,知道大家賣完豬都會帶著大量現金坐著火車原路返回。于是提議“干他一票”。金國強對此很是贊同,提出我們可以搞些炸藥來炸車。因為害怕人手不夠,他們還叫上了金國強的小舅子吳應壽(失蹤)。
辦完事后幾個人分贓,黎天化覺得分自己少了,威脅金國強說要么多分點,要么他去報警。金國強一想那哪行,直接把黎天化弄死了,爭執之中掉了些錢他們也沒注意,誰知道竟然被放牛娃撿起來了。
開始逃亡之后,金國強自作聰明的往家里發了“病危通知”,然后前往了景德鎮,將自己的名字改為了“余昭焱”。在逃亡期間,金國強有過兩段感情,還有了一雙兒女。這兩段感情最終都無疾而終了,他就孤身一人帶著孩子過日子。
因為金國強一直記得自己逃犯的身份,不敢跟孩子太過親近,怕孩子知道父親真實身份后過于痛苦。也正是因為他對孩子疏于管教,兒子小小年紀就染上了不良習慣,甚至還偷人家東西。
金國強一直都希望兒子長大之后能當一個正直的人,不愿意看到兒子走自己的老路。因此在兒子犯罪之后,他不惜暴露身份,直接將未成年的兒子扭送到了派出所。
金國強落網之后,他的子女也沒有來探望過他,就像是沒有這個父親一樣。提起這事,金國強也只是一聲嘆息。
隨著辦案手段的日益完善,法律對辦案證據的要求也越來越嚴格。不能因為黎天化的家屬說那個坑里的遺體是黎天化的,就認為那是黎天化。為了完善每一個細節,2018年10月19日,警方專門開館驗尸,提取了尸骨的DNA進行比對之后,警方確認了尸體的確是黎天化的。
當楊金文等被害人家屬知道兇手落網的消息后,激動的心情可想而知,甚至當場流出了眼淚。
是啊,時隔29年了,很多家屬甚至都已經不抱希望了。然而,警方卻一直沒有放棄,將兇手繩之以法,如何不讓他們激動呢?
高書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