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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孫三代,通過四個人齊拉三把二胡演奏《賽馬》
鐘琴一生,一生鐘情。二胡的聲音聽起來如流水般,很靜謐,但在70歲的他聽來,卻似乎是時間、心情,或者是一種思緒……
秦娃兒5歲那年,老漢兒教他拉二胡,一根柴木棍、一個筷筒子、幾根弦湊在一堆,學琴的“家伙”就做出來了。
老漢兒喊秦娃兒自學,秦娃兒自己握在手里“瞎擺弄”,后來老漢兒走了,秦娃兒成了秦爺,“老家伙”也成了陪伴秦爺65年的傳家寶。
△從秦娃兒到秦爺的秦墊均
吊在腰上的“小”二胡
秦娃兒:“琴聲就是耳朵癢,心窩子軟麻軟麻?!?/strong>
秦娃兒的老漢兒下面有六個娃兒,除了秦娃兒都不碰樂器,飯都吃不飽的年代,莊稼還沒種完,學啥子二胡?秦娃兒怪,大家都耍泥巴,他卻5歲就捧著二胡不放手了,“瞎擺弄”久了,旋律也自然出來一些。聽在那時候秦娃兒的耳朵里,有股說不出的滋味,“就是好聽,耳朵癢癢的,心窩子有股電一樣,軟麻軟麻的?!?/p>
于是,秦娃兒帶著比自己小5歲的“小兄弟”不放手了,老漢兒是行醫的,也喜歡音樂,吹拉彈唱樣樣在行,秦娃兒就跟著老漢兒學,吃飯就捧著二胡吃,睡覺二胡就放床邊,打谷子都要吊在腰上。
“老漢兒去柴堆堆里面哈(翻)了根梆硬的木棍當琴身,又去別個家頭拿了個好看的筷子筒筒當琴箱,自己買了幾根弦就湊在一起了,現在一看到琴,我總想起在老家巴南木洞,我和老漢一起拉琴的畫面。”老漢兒帶著秦娃兒天天拉二胡,沒讀小學之前,秦娃兒就讀得響也寫得出一些二胡曲的名字,卻寫不來自己的名字,等后來讀書學會認字了,秦娃兒才知道自己名字“秦墊均”三個字是怎么劃出來的。
“扔”在床下的“破”二胡
“秦棒棒”:“琴聲就是聽著心里難受,不聽又要去想。”
秦娃兒和老漢兒都愛琴,老漢兒都覺得,娃兒長大肯定是要當個琴師了。結果1965年,秦娃兒讀完初中,家里錢不夠,秦娃兒就不讀了。怎么辦?要給家里找錢啊,還沒滿18歲的秦娃兒就不叫秦娃兒了,別個喊他“秦棒棒”,除了當下力的“棒棒”,還要敲白鐵, 也拉過板車,命運的軌跡,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樣了。
“秦棒棒”體會到生活的艱辛,就更愛琴了,白天下力,晚上就回家里擺弄自己的二胡,但是這一擺弄,“秦棒棒”就更難過了,自己拉得沒有問題啊,怎么聽著心里這么難受呢?不聽也難受,白天下力看不到二胡就想。
“秦棒棒”想不通,最后把自己氣到了,二胡往床下一“扔”,再也不管。
△秦墊均的老婆、小兒媳和孫女。(從左之右)
△秦墊均的孫子用電子琴彈唱《卷珠簾》
吊在“棒棒”上的“哈”二胡
秦師傅:“琴聲就是很矛盾,但確實迷人。”
不知道是命運的調侃,還是不舍?,F實中,“秦棒棒”也上演了一出“三顧茅廬”。
從四川省劇院“戳了笨”(犯了錯)的專業琴師田景良被安排到“秦棒棒”的老家巴南木洞,“秦棒棒”一下就坐不住了,那可是大師啊,可能會讓自己的琴技從此不一樣?!扒匕舭簟碑斕炀团苋フ姨锞傲迹Y果去的時候田景良不在家。第二天,“秦棒棒”又跑到田景良家里去,但是大城市里來的人心氣兒傲呀,“秦棒棒”吃了閉門羹,第三天,“秦棒棒”從床下翻出二胡,盯著田景良進屋后,也不多說,就是站在別人家門口拿著二胡就開拉。
十多年的二胡也不是白拉的,這一拉,就把田景良的家門拉開了,拉開了自己從“秦棒棒”到“秦師傅”的命運大門。
田景良被他的執著感動了,也驚嘆一個鄉下會有對琴如此領悟的人,從此,“秦棒棒”白天下力,晚上就跑去找田景良,讓自己走上了一條魂牽夢繞的路。
朗個要說他哈也?當時白天,“秦棒棒”下力的時候,就把二胡吊在自己“棒棒”的邊邊,干完后,將就棒棒又吊著二胡還有小提琴去找田景良,單面路程就是30里路。
70年代,“樣板戲”開始在各個地方興起,“秦棒棒”得去呀,一去就拿了第一名,1972年又被推薦去了當時的巴縣匯演,結果被當時的巴縣川劇團看中,“秦棒棒”就當了劇團的琴師,變成了“秦師傅”?!扒貛煾怠崩亩_實好聽,大家喜歡,他自己又不斷鉆,使勁學,后來又當了重慶市音協會員、巴南區音協民樂專委會副主席。1975年,“秦師傅”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另一半也同樣熱愛音樂。
△秦墊均把傳家寶老二胡交給后代
傳在心里的“老”二胡
秦爺:“琴聲就是鐘琴一生,一生鐘情?!?/strong>
2002年,“秦師傅”也退休了,能從自己喜歡的“地盤”退休,他倒也滿足。不僅如此,自己40歲的兒子同樣在5歲也開始學琴,現在他們又教孫子孫女學琴,慢慢地,從退休到現在,“秦師傅”成了大家口中的“秦爺”。
秦爺與音樂有緣,后代亦是如此,大兒子和二兒子都成了當地有名的音樂教師,兒媳婦兒也受到感染,從護士行業轉行音樂,當了音樂老師,二胡、鋼琴樣樣會。今年,是秦爺孫子考上音樂學院,6歲的小孫女也愛學樂器,一家八個人聚在一起,每個人都會樂器,要用音樂過一場不一樣的年。
秦爺70歲了,愛琴,也愛家人,把陪伴自己65年的老二胡拿了出來,送到了孫女手上,孫女小,天真好奇地碰著老二胡,秦爺的笑容卻是意味深長,就像是看到了65年前的自己,他說自己這樣的一生很無悔,哪怕是自己當個“老棒棒”,也一定要將這樣的琴聲傳下來。
一家子合奏的旋律還在繼續,秦爺一個人卻停了,看著陪伴自己65年的“老”二胡,串聯起一路走來的記憶。
他知道,是這把老二胡,讓老漢兒、自己、子孫四代人的命運和音樂綁在了一起,今天自己傳承給下一代的,或許也是當時老漢兒想傳給自己的,不單單是琴聲,而是琴聲背后的鐘情……
上游新聞記者 張皓 攝影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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