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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12月,在上海的朱威廉創辦了中國最早的網絡文學平臺榕樹下,那個時候的他完全不會想到,無數人的命運將就此改變。
比如后來被稱為網絡文學“三駕馬車”的寧財神、李尋歡和刑育森,文字曾被郭敬明模仿的安妮寶貝,及郭敬明本人,都成名于榕樹下。
李尋歡后來恢復本名路金波,轉型文化經理人,成立果麥文化,成為韓寒后期最重要的推手和合作伙伴。韓寒后來出版了一本雜志書,意外捧紅了未來的流量收割機咪蒙。除了這些人,因榕樹下成名或改變人生軌跡的還有:蔡駿、今何在、慕容雪村、步非煙、滄月、饒雪漫等。
榕樹下編輯部合影后排左一:安妮寶貝
可以說,榕樹下一手塑造了今天網絡文壇的大神格局, 并為傳統文學市場發掘輸出了一大批新銳力量,堪稱新銳文學市場的源與流。
2019年,榕樹下成立22年后,榕書上線,朱威廉攜榕樹下原班人馬歸來,相約榕書,中國的網絡文學市場是否又會翻開新的一頁?
NO.1
從百花齊放到一枝獨秀
榕樹下時代的網絡文學,有著傳統文學的價值內核,又有著新世代的鋒利生機,文學批評、散文、詩歌、雜文和小說,百花齊放。 今天的網絡文學市場卻變成了一枝獨秀,修仙玄幻和霸道總裁一統天下,小說越寫越長、文章越寫越雞湯、內容越來越腹黑偏激。
曾在榕樹下擔作內容總監的陳村認為,網絡文學最好的時代已經過去,“從今天來看,網絡文學把文學做‘瘦’了”。
作家陳村
今天的網絡“文學”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以起點中文網為代表的長篇爽文,一類是以公眾號為代表的情緒爽文。長篇爽文的特點是要足夠長,一兩百萬字是起點,否則很難積累忠實的付費用戶。情緒爽文的特點是標題要足夠吸睛,內容要足夠顛覆三觀,否則出不了10W+。
于是,網絡文學越來越“瘦”了,以至于在上一段中,我不得不將文學兩個字用引號框起來,因為這些已經離文學越來越遠了。 網絡新生代作者出版了一本又一本雞湯,優秀的小說、散文或雜文卻越來越少了。去書店一看,寫小說、散文或雜文的,還是二十多年前那批人。
是否是說,今天的讀者已經不愛讀非快餐型的文字了?顯然不是,因為我們可以看到,在情緒爆款之外,依然有很多優秀的作品被分享。
比如「秦朔朋友圈」的動物系列,慕容雪村、王小山、蔣方舟、土家野夫等七人同寫的「七個作家」系列,擅長考據讀史的「短史記」系列,豆瓣「物種日歷」的物種冷知識系列,專注于自然科學的「量子學派」數理哲科普系列, 等,均閱讀口碑雙豐收。
好文章一直都有人看,他們散落在一個個公眾號里,靜悄悄生長,在情緒大號屢屢刷新下限惹得讀者反感的當下,這些優質的內容開始被越來越多的人傳閱,其勢如虹。同樣的情況也正在出版市場、影視劇市場重復發生。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一部用心的良品被口碑引爆。
霍華德·馬克斯認為,市場的發展必有其周期,網絡文學市場自然也一樣。陳村說,網絡文學最好的時代已經過去,我說,又回來了。
NO.2
當年榕樹下
5G時代,短視頻風口轟轟烈烈,除非是資深的業內人士,否則已經很少有人會知道,中國的互聯網開始于一根64K的國際專線。帶寬的限制注定了,中國的第一代“網絡紅人”,一定是與文字有關的人, 比如痞子蔡(蔡智恒)、老榕、以及從榕樹下走出來的三駕馬車等。
青澀的寧財神
1997年12月,榕樹下上線,那時的中國接入互聯網才三年,在一眾COPY美國的互聯網公司里,榕樹下顯然是個異類,這是一種全新的模式。
一開始,朱威廉只是想通過網絡,分享一下自己的想法,于是有了榕樹下個人主頁。放在今天這叫自媒體,放在十年前叫個人站長,放在二十多年前則是一項創舉。個人主頁上線一個月后,朱威廉不再滿足于一個人自說自話了,他決定開放投稿通道,一個時代隨之開啟。
那個時代,上網是一個即有技術門檻又有資費門檻的事情,榕樹下的作者覆蓋老中青各年齡層,可以說網羅了那個時代最優質的一批用戶。
巔峰時期,榕樹下個人主頁每日獨立IP訪問一度破10萬,在“當年榕樹下——網絡文學20周年回顧”會上,朱威廉感慨:“當時可能新浪和搜狐都不如我們的點擊量,那些偏遠學校的學生和老師,如果寫的文章被榕樹下采用了,那比登上其他刊物要有榮光得多。”
在長達一年多的時間里,朱威廉一個人默默澆灌這顆“榕樹”, 在機場里、飛機上、出租車上,甚至酒店里編輯文章,細致到每一個錯別字都要挑出來。
《好奇心日報》報道,“有一次他在倫敦出差,為了能夠保證榕樹下更新,他從英國打國際長途到上海進行編輯和發布,一晚上就花掉7000英鎊,這在當時是將近10萬元人民幣的巨額話費。”
榕樹下破土而出的時候,西祠胡同、西陸、天涯還不見蹤影,張小龍剛剛做出Foxmail的1.0版本,后來組建起點中文網的吳文輝大學還沒有畢業。不過,自媒體時代的種子在那個時候已經埋下, 榕樹下上線前一個月,老榕的《大連金州不相信眼淚》成為中文互聯網第一個爆文。
那一年,也就是1997年,“史上最強中國隊”坐鎮大連金州,迎戰卡塔爾隊,2:3輸掉比賽。老榕“突然心如刀絞”,悲憤中在四通利方(新浪前身)論壇寫下《大連金州不相信眼淚》,48小時內收獲數萬點擊量。新浪前總編輯陳彤回憶時說道:“人們第一次感到論壇的力量。”
第二年,在臺灣,因為寫不出畢業論文而前途未卜的蔡智恒,用筆名“痞子蔡”在BBS上寫下《第一次親密接觸》,從此一本封神。
NO.3
時代的危與機
時代大潮滾滾向前,一下子滾到2017年,這一年被稱為網絡文學的高光時刻。這一年11月8日,中國最大的網絡文學公司閱文集團在港交所上市,掌門人就是吳文輝。時間往前倒退一年,閱文集團向旗下各平臺網絡作家發放了近10億稿酬,整個市場一派欣欣向榮。
中國網絡文學的發展,有三個人繞不過去,他們分別是:朱威廉、吳文輝和張小龍。朱威廉是第一個打破文學壟斷的人,吳文輝則開創了一個網絡文學付費閱讀的盛世,而張小龍則打破了長篇爽文對網絡文學的壟斷,各種類型的中短篇文章再次回歸讀者視線。
陳村(左)、朱威廉(中)、李強(右)合影
老榕無意間埋下的那顆種子在流量時代也開花結果,但局限性也十分明顯。回到老榕這篇文章去看,流量時代中短篇文章的特點已經顯現,即標題、熱點與情緒, 這成為炮制10W+的入門心法,被雞湯和毒雞湯寫手們玩得爐火純青。各種“平臺號”推波助瀾下,日漸糟心。
于是朱威廉又回來了,帶著榕書,想要改變眼前這一切。向網文亂象發起挑戰,給文字安一個家,讓寫作者回歸寫作本身。
這事其實挺難的,但眼下的時機又是最好的,或許還得感謝長篇爽文和情緒爽文的存在,他們對網絡文學的閱讀和商業生態建設功不可沒。
當年的榕樹下雖然是個互聯網平臺,但是其業務模式其實很傳統,主要的收入來源是出版,靠簽約平臺作者獲取版權,然后尋求與傳統出版社的合作獲得出版收入,本質上來說是傳統雜志的互聯網+模式。 歸根究底,是當時的互聯網基礎設施太落后,最致命的是支付方式的落后。
今天,支付已經不是問題,市場對于作品的需求也呈現多元化,圖書出版、影視、游戲、動漫、音樂等泛娛樂行業發展正迎來井噴。
當年限制榕樹下發展的問題,今天都不再是問題。今天的榕書需要面對的問題是,如何打波爽文對于流量的壟斷,讓優秀的作者回歸寫作,讓文字回歸文字本身。這事關一個平臺建設的初心,關乎一個平臺的商業模式,更加考驗一個平臺的盈利模式和社區建設。
NO.4
重塑源與流
在回溯中國網絡文網發展史時,有一個問題一直在心頭縈繞,為什么榕樹下能夠走出來這么多優秀作者?和后來的修仙小白文不同,他們幾乎都有一流的文筆,即使是商業寫作味道最濃的郭敬明,我們也不得不承認,他對文字有著超越一般人的把控力。
朱威廉對于文字質量的把握自然是一方面。2000年的時候,朱威廉就曾出資近百萬元,按字數購買投稿作者的版權,然后將他們的作品放到榕樹下的網站上。在把控文字背后,其實是對作者和文字的尊重,在這份尊重之下,榕樹下成為了一個擁有超強凝聚力的社區。
榕書APP欄目
朱威廉曾說道:“當他們知道有人在認真審閱他們的文字的時候,甚至幫他們改標點符號、錯別字時候,他們會覺得這是一種關懷。榕樹下品牌有這么大的吸引力,這種關懷感可能是一個很重要因素吧。”
在這樣的關懷之下,朱威廉與作者迅速打成一片,這直接導致了,榕樹下的第一批員工來自于作者群。寧財神、李尋歡和安妮寶貝就這樣進入了榕樹下。寧財神負責網站設計,路金波是主編,安妮寶貝一開始是編輯,后來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負責榕樹下的電子雜志業務。
安妮寶貝的存在引起了一個少年的注意,17歲那年,他曾跑到榕樹下的辦公室里,只為看一眼安妮寶貝長什么樣子。這個少年就是日后引起無數爭議,總是被拿來與韓寒做對比的郭敬明。那一時期,他在榕樹下寫了無數中短篇雜文、小說,出版了文集《左手倒映,右手年華》。
那一時期的榕樹下,平臺與作者、作者與作者,因為文字而產生了奇妙的聯系,全然不似今天這般,平臺與作者之間圍繞流量斗智斗勇。
所以,2019年上線的榕書APP,給自己的定位是“全球中文原創作品分享社區”,“一個文學愛好者交流和互動的交友社區”。
陳村老師提供的當年榕樹下欄目截圖
打開榕書APP,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發現頁里,有小說、有連載、有散文、有詩歌、還有聲音。往下拉,文章的標題都很短,仿佛22年前榕樹下最初的樣子。在朱威廉的文章《我與“相約榕樹”》的評論區里,有一個叫飛樂的用戶的留言,“依然相信文字的力量”。
郭敬明第一次去榕樹下辦公室時,是為了投稿。他拿了大量手稿,想投給榕樹下,接待他的值班編輯,也叫飛樂。
NO.5
為什么需要榕書
我們用兩個問題來結束這篇文章。
第一個問題:有公眾號了,為何還要榕書? 前文我列舉了很多優秀的公眾號,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要么是知名媒體人開設的,如南風窗創辦人秦朔;要么背靠大平臺,如豆瓣。靠紅利起來的多是情緒類大號,且,紅利已經結束,優秀的作者需要一個全新的平臺。
第二個問題:榕書做對了什么? 榕書最正確的一件事,是它跳出了用戶假設陷阱。所謂用戶假設陷阱,即平臺假定用戶的喜好,然后為用戶匹配相應的內容,比如雞湯、毒雞湯。在平臺的引導下,這類內容開始刷屏,于是平臺認為這就是大眾想要的,這就是用戶假設陷阱。
「秦朔朋友圈」、「七個作家」、「短史記」、「物種日歷」、「量子學派」等公眾號證明了,優秀的內容一樣可以有市場。
以上公眾號都有一個特點,要么是由知名媒體人創辦,要么背靠一個大平臺,公眾號的紅利時期已經過去,一般寫作者想出頭,只有雞湯和毒雞湯兩條路,還不一定能成。一般寫作者,如果還有文字追求,他們需要一個更輕量級的平臺,給文字安一個家,讓文字回歸文字。
榕書想做的,正是這樣一個平臺。
榕書跳出了用戶假設陷阱,反潮流而行之,認為用戶對于文字有著更廣泛的喜好,假定散文、雜文、詩歌也可以有人看。
倪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