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巷位置圖何雨森剛出版的《橫巷八大家》嚴勇供圖斗轉星移，物是人非，“火燒震東市”灰飛煙滅已近百年，昔日橫巷八大家豪華大宅的殘垣斷壁亦已蕩然無存。“泰興一城不如黃橋一鎮，黃橋一鎮不如橫巷一村”的民謠依舊在民間傳唱。讓我們一同走進，了解這一家族

橫巷位置圖 何雨森

剛出版的《橫巷八大家》 嚴勇供圖 斗轉星移，物是人非，“火燒震東市”灰飛煙滅已近百年，昔日橫巷八大家豪華大宅的殘垣斷壁亦已蕩然無存。

“泰興一城不如黃橋一鎮，黃橋一鎮不如橫巷一村”的民謠依舊在民間傳唱。讓我們一同走進，了解這一家族的盛衰沉浮。

作者：丁國壽

橫巷位于泰興市東南部黃橋鎮南首，距黃橋4公里，“舊以人們相對而居，形成西巷、東巷、廟巷三巷，故得名。”（《泰興地名錄》）據現有史料考證，橫巷距今至少已有六百年了。橫巷因黃姓八大家而聞名。民國年間泰興流傳“泰興一城不如黃橋一鎮，黃橋一鎮不如橫巷一村”。

民國元年（1912年），泰興為謀取地方自治，將原來的四個轄區改設為11個市16個鄉，其中以橫巷為中心的108莊劃為一個市，叫“震東市”，治所設在橫巷，此后人們習慣地把橫巷稱之為“震東市”。

“民國”十三年（1924年），八大家因強收豬子捐，從而引起108莊農民的強烈反抗。人們放火燒掉了黃寶傳、黃懿修等八大家的住宅、花園，迫使他們取消了豬子捐，“火燒震東市”事件也迅速傳遍大江南北。

橫巷八大家，頭頂黃字值千金

“橫巷八大家”是指黃姓的八個大地主，此稱謂史無記載，是土改時翻身農民依據橫巷村各富豪的土地及家產排名。除了幾個頭面人物外，后幾位排名說法不一，目前可考的主要是黃懿修、黃辟塵、黃邦之、黃樸庵、黃寶傳、黃季雅、黃家球、黃由生這八大家。

據《黃氏家乘》記載，明永樂年間，黃安一、黃安二、黃安三三兄弟自蘇州閶門北渡，安一去了東沙，安三去了姜堰，安二安居橫巷，安二為橫巷黃氏始祖。二世永興，三世束閔，均治家有范，家底殷實豐裕。

第四代文裕、文培、文瑞、文國四兄弟嶄露頭角，其子孫更是英才俊杰，家族日漸強盛，成一方望族。

此后“列黌宮登仕籍者，代不乏人，洵所謂積善之家必有余慶，嗣是纏綿花萼，美哉！石奮之家庭蕃衍椒聊大矣（見重修《黃氏家譜序》同治五年）”，“由是富而且貴，望族甲于一鄉，嘉譽孚乎同里。

名登仕籍，克報稱于天家；貢入成均，屢蜚聲于黌、序，況書香弗替，后嗣多賢。行見家道日隆，人才蔚起，不數年而濟濟蹌蹌，繩繩繼繼。折桂枝于秋榜；銜杏宴于春城。

光前裕后，顯親揚名矣（《見重修族譜序》光緒十二年）！”“及至十二世，太學生黃韶武……其先世皆愿篤務本業，至公勤儉持家政，日益饒裕。

然布衣帛冠，無豪華習氣、惟喜施與，歲歉賴以舉火者，非可一二數。每值冬寒，解衣衣人。嘗刻勸善録若干部，分送遠近（見《黃氏家乘韶武公傳》）”……

相傳至清晚期，十三世黃元善在農業上大展宏圖，當時橫巷系高沙地，農作物以麥子為主，其它有大豆、花生、高粱等可作為經濟作物。

黃家有大船專門運往江南進行從事運糧買賣，并將江南一帶的特產帶到江北銷售，生意日漸紅火。黃元善的子孫人丁興旺，讀書之風大盛，鼎盛時期，八個大戶房屋連起來，有好幾里路。“就是橫巷全村的人都住到里面，都住不滿”（橫巷村老人語）。

橫巷八大家中幾個炙手可熱的人物，至今還常常被人們提起。

黃辟塵，名家璘，字弼臣，道名南潤，民國政法大學專門部法律科畢業，兩任國會議員。創辦水濟輪船公司、常州民豐紗廠、富華儲蓄銀行、制罐廠、耀黃電燈公司等企業。

黃辟塵從事紅卍會慈善工作長達二十年之久，辦理義診、放粥、急賑等救濟事項。1940年黃橋決戰前夕，陳毅多次與黃辟塵交談，請他出面做工作，調解講和，團結抗日。

黃辟塵先后給前江蘇省主席韓國鈞、蘇皖游擊總指揮李明揚、時任江蘇省省主席韓德勤、江蘇省最高軍隊長官八十九軍軍長李守維寫信，呼吁停息內戰，團結對外。1941年在上海患急疾醫治無效去世，時年55歲。

“橫巷八大家”中土地最多，經濟實力最雄厚，堪稱首富的是黃懿修。黃懿修名黃其德，字懿修，號曉樓，一號箬農。“光緒二十八年中舉，考授直隸州州同署寶應縣教諭”（《宣統泰興縣志續》）。“江南開通法政校別科畢業。

生于同治庚午四月初二日，卒于民國十九年庚午六月初二日，時年六十一歲（《黃氏家乘》）”據老人回憶，黃懿修為人忠厚老實，善資本經營，不善為官，在寶應縣教諭位置上沒干幾年就辭官回鄉。

黃懿修有上萬畝土地，曾任江蘇省參議員，申報過百萬。在上海、興化、東臺、靖江、黃橋等地開設的銀行、典當鋪有十幾家。

黃邦之，名其彥，江蘇省議會議員，遇事冷靜，處事精明。在蘇州置有房產，在黃橋解放前夕，全家去了蘇州，后死于蘇州。

黃樸庵本名家浚，字樸庵。才學淵博，滿腹經綸，崇尚儒學，念佛信道，能言善辯，極具調解勸和之才。抗戰后期，蘇北和平軍總司令李長江，委任他為蘇北行政公署的行政最高長官，黃樸庵堅辭不掉，索性去香港居住，直到1945年才回到橫巷，1951年被鎮壓，時年74歲。

黃寶傳，名家瑜，泰興縣縣董。“豬子捐”的始作俑者，以壯大橫巷自衛團隊武裝的名義收取“豬子捐”，終引起震東市百另八莊農民的齊心反抗。

他自己和兩個兒子都吸鴉片，家產日趨消蝕。四子黃冠南畢業于日本東京陸軍士官學校，1943年晉升少將，后去臺灣。

其余黃季雅、黃家球、黃由生等皆當時炙手可熱人物，富甲一方，撇開開設的銀行、典當行、商鋪、工廠不談，單他們擁有土地就達數萬畝，到泰興縣城辦事不用走別人家的土地，與官府往來密切，縣知事上門，也只能從側門低著頭進出。

火燒震東市，載入史冊的農民暴動

“民國”十二年（1923年）十一月，橫巷八大家借口保衛地方治安，張貼告示強征豬子捐。八大家是震東市的統治者，收捐納稅，自定法律，私養兵丁，自備槍械，橫巷及周圍一百O八莊子，所有的人家幾乎都變成了“八大家”的佃戶，震東市成了八大家的獨立王國。

“豬子捐”規定，凡是養一只豬子，賣出小豬的人出捐兩角，買進的出捐一角；養大賣出時，賣出的出捐兩角，買進的出捐一角，養一只豬共要出捐六角。

平常莊稼人生活就是靠種田和養豬，平均一個人就要養一頭豬才能過活，依當時市價，六角錢可抵得上一擔大麥的價錢。

余蔡莊的農民在人稱“余道人”的余學先帶領下，眾人撕毀“豬子捐”告示，并燒了只供八大家培養子弟的丁橋河小學，108莊的頭領們共商如何反對“豬子捐”。

因地保余盛章告密，泰興縣知事翁燕翼帶保安隊員和震東市的地方武裝突襲余蔡莊，抓走了余登甫、余輝發等七位頭領和余學先的老婆同先媽媽。

余學先聯絡108莊的人民把黃家花園圍住，要求放人。黃辟塵、黃寶傳和翁知事等讓保安隊開槍殺害了苦干農民，抓走了余學先。

八大家槍殺鄉親們的惡行，激怒了108莊的農民們，在徐天花（改名余大化）的率領下，于當天夜里聚集在黃家花園外，撞塌了圍墻，燒毀了整個黃家花園。

反動軍警懾于群眾的力量，掩護黃家老小押著余學先從后門溜走，地保余盛章被燒死，縣知事翁燕翼倉皇躲進糞車里落荒逃遁。

火燒黃家花園后，108莊在余大化領導下，編成小組站崗放哨，練武習藝，準備與“官兵”對抗到底。內奸徐少成告密，翁知事帶人突襲會場，抓走了余大化等5人。

后來，余學先慘遭殺害，臨刑前手摸著胸口反復說：“記牢！記牢！記牢！”余大化被判無期，十余年后被釋放，新中國成立后曾任泰興縣第一屆各界人民代表會議代表、常務委員會委員，蘇北首屆各界人民代表會議代表。

這次自發的農民暴動持續了三個多月，雖被反動當局鎮壓下去，但“豬子捐”終于被取消，農民取得了部分的勝利。

108莊人們集資為余道人造了一個廟，為他雕了一尊木像，身上穿一件黃布道袍，橫額寫著“革命的仙道”，對聯是“火燒橫巷震東市，焉知非他；反對黃家豬子捐，全賴斯人”，選定每年三月十三日（余道人殉難日）為香期，互相勉勵著“記牢！記牢！記牢！”

1928年“五一”農民暴動期間，共產黨人沈毅率領4000多農協會員開往震東市，舉行聲勢浩大的抗“豬子捐”英勇犧牲三周年的余學先等人的紀念活動，并在其墓前舉行誓師大會，暴動農民高呼“我們要替余學先報仇！”“打倒國民黨政府！”等口號。

1958年，泰興京劇團以當年扒搶八大家的歷史事實為背景創作京劇《火燒震東市》，赴省演出后，獲優秀創作、優秀導演和優秀演出獎，此后江蘇人民出版社曾出版同名連環畫。

橫巷八大家因靠祖輩歷經數百年，十幾代人的奮斗，在長期的生產勞動和社會博弈中，積累了大量的財富，社會政治地位也越來越高，應該說，他們是創造了一個奇跡。

當然，毋庸諱言，橫巷八大家積累的這些財富中，其中有的是靠高利貸盤剝所得，也有的是靠不擇手段而得來的。他們之中也有橫行鄉里，為富不仁，欺壓百姓。

這種人雖然是少數，但其惡劣影響是不可低估，由“豬子捐”而引發的108莊的農民暴動，載入史冊的火燒震東市事件，便是橫巷八大家歷史上添寫的不光彩的一頁。

土改時，珊瑚區主要干部認為橫巷大地主家的財富是全珊瑚人民的共同財富，除建珊瑚區公所運去部分材料外，其他房屋浮產分別分到各個村。

一時間，陳家港、周家橋、湖頭等村莊的農民，浩浩蕩蕩開赴橫巷，搬財物、扒房子，凡能用的東西全部搬走了，只剩下一片廢墟。橫巷公社的電灌站、農具廠、糧管所，橫巷八隊的加工廠、豬舍、倉庫等也是拆的地主家的房子建的。

還有一部分房子作了供銷社、公社會堂的用房，后又在改建中毀去。生產隊用地主家房子的材料，為每一戶地主砌了兩三間矮矮的五架梁竹殼子汪的房子，讓他們棲身。如今，黃家地主的舊房已蕩然無存，難尋任何遺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