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鐘堅復員還是逐月（領取退役金），這是擺在李新月面前的一道難題。如果讓他自由選擇，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逐月，因為逐月意味著后半生得到充分保障，復員就是回去自謀職業，一切歸零。有人勸他再干個幾年，等等轉業名額，或者熬個年限，踮腳夠上逐月年限，

記者／鐘堅

復員還是逐月（領取退役金），這是擺在李新月面前的一道難題。

如果讓他自由選擇，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逐月，因為逐月意味著后半生得到充分保障，復員就是回去自謀職業，一切歸零。有人勸他再干個幾年，等等轉業名額，或者熬個年限，踮腳夠上逐月年限，領取退役金就好了。

軍人的職業注定需要比普通人多個選擇。中部戰區某部李新月在服役的第9個年頭，家里亮起了紅燈：父親在外務工，母親身體不好，二胎的妻兒無人照顧，后方有了情況，在呼喚他這個家庭頂梁柱的回歸。李新月的服役駐地偏遠、經濟不發達，家里困窘的實際，使他萌生退意。

職業軍官李新月的迷茫，也正是200多萬解放軍官兵的新情況。按照今年元旦開始實施的《退役軍人保障法》，國家層面正式確定對退役軍人的四種安置方式：復員、轉業、逐月領取退役金和退休，每種軍銜對應不同的安置形式、服役年限和福利待遇。

李新月所在的部隊，有這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有的已經開始謀劃逐月或者是復員之后的退路了。但如果集中申請的人多，上級審批通過的幾率就相應較小。已經有風聲傳來，這輪軍官職業化制度落地后，每年批準轉業的指標會越來越少，事實發展也的確如此，本單位好幾個軍官試探性地跟領導溝通后，就沒了下文。

從頒發的諸多新軍規的細則看，鼓勵現役軍人安心地長期服役，已經成為板上釘釘的事實。

十二條軍規“大禮包”

軍隊職業人事制度落地，被軍官和家屬們稱為“大禮包”，趕上了牛年的第一班車。

軍官們看重的大禮包也被戲稱為“十二章經”，內容包括《現役軍官管理暫行條例》《現役軍官選拔補充暫行規定》《現役軍官教育培訓暫行規定》等在內的1 項條例、8 項規定、2 項意見和1 項通知，共 12 份暫行文件，著重于軍官職業化制度的建立，包括軍官分類管理、服役、職業發展管理、待遇保障等新制度的推行。

為此，李新月期盼了很久。軍改開始的頭幾年，他的北京軍校同學圈里就議論紛紛，軍官職業化后，在連隊當官會是怎么個感覺。

現時的中國基層部隊，軍官實行24小時留營住宿，營連級別的日常訓練管理全都是軍官負責，全天候備戰打仗，訓練之外抓生產后勤，里外一把抓。比起中國軍官來，美國基層部隊軍官更像是公司白領，“日常上下班制，到點下班走人”，軍營日常訓練管理都是軍士在負責。

“美國人看待軍人職業就同其他專業工種一樣，是正常的一份謀生職業，當然也夾帶著個人的興趣愛好。”李新月就讀軍校期間接觸過幾個外籍軍官，聽說過外軍職業化的一些情況。對軍官職業化的場景，中國軍官的想象多于實踐。現實中，也很少有接觸了解的機會。

在中國，軍隊軍官無疑是一份有濃重行政色彩的特殊職業，與此對應的是地方公務員序列，即使是待遇和級別，兩者向來也是一一對應的。比如縣團級，就是軍隊團職軍官，相當于地方黨政機關縣處級以上干部，師級、軍級對應地市級、省部級。軍隊基層行政職級排序也比照地方，從排長到軍委副主席，分為三等十級。

軍官與地方行政官員不同的是，前者從職業特性出發，普遍面臨著二次擇業。至少在中共建政以來的前70多年里，以百萬計數的軍官都被計劃性安置在各國家行政機關和事業單位。

在內地，軍官職業備受尊崇，也是因為對服役期滿后的軍官轉隸地方行政官員序列的一份期許。

退役軍官羅興安在上世紀80年代末成為原南京軍區一名基層軍官，如愿以償實現了“從穿草鞋到穿皮鞋”的命運改變。羅很多同年入伍的戰友都退伍回到原籍，從事經商或進城市打工，只有為數不多的優秀者能留下來成為軍官。

若干年后，已成為副營職軍官的羅轉業回到家鄉，在東部沿海某發達城市，羅興安成為公安局一名交警，雖然在職業的安排上有些落差，但并不影響他成為公家人身份的自豪感。

羅興安轉業的2000年前后，政府出臺了一項針對軍官的特殊安置政策，即允許他們放棄計劃安置工作的機會，走上社會自謀職業，條件是政府支付一筆不菲的資金。數以萬計的轉業軍人選擇了走這條路，但在不到十年的時間里，他們中的一些人成為上訪者。隨后政府及時轉向，收回了這項安置政策，仍改為計劃安置。

高層一直在反復試錯，期望與國際接軌，對中國軍隊進行職業化塑造，以適應社會經濟形勢的需要。2014年，刊登在《解放軍報》的一篇署名文章就指出，“但凡建立軍官職業化制度的國家，均為市場經濟國家。”這意味著改革開放40多年來已基本推行市場經濟的中國大陸，軍隊職業化建設已迫在眉睫。但同時軍方也承認，“建立軍官職業化制度是一項極其復雜的系統工程”。

這輪軍官職業化變革在醞釀了數年之后，最終寫入軍改三年規劃，成為軍改時間表內推進的“第三場戰役”，由此也拉上軍改最后的帷幕。本輪軍改的初始目標是：2020年前，完成各領域各系統主干政策制度改革，構建起軍事政策制度體系基本框架；2022年前，健全各領域配套政策制度，構建起比較完備的軍事政策制度體系。

32歲的周軍醫從繁復的新軍官制度體系找到與他對應的《專業技術軍官管理暫行規定》。這讓一直苦悶“做拔草、押車和出公差”工作的他有了新的盼頭。針對專業技術軍官的這項暫行規定里，明確要設立軍隊專業技術人才獎，并提高績效津貼，同時設立了初級、中級、高級三檔職稱評定標準。

和平年代的職業軍官理想很現實，他的目標是，在經歷相當一段時間的鍛煉，成為有些年資的技術軍官后，考取高級職稱再轉業回地方，這樣就有了更多的生存資本和競爭力。

重返軍銜的核心作用

不只是技術軍官周軍醫，“十二章經”的大禮包下發后，軍營有了更多的新氣象，人們需要去努力學習和應對。

先是軍官崗位管理有了調整。李新月早年從南昌陸軍學院畢業，分配下連實習鍛煉一年后被授予中尉軍銜。他的一個河北小老鄉今年通訊指揮專業本科畢業，也即將下到基層部隊，按新的軍官管理條例暫行規定，一年后他只能被授予少尉軍銜。

國防部今年1月底召開的例行記者會上介紹軍官制度改革有關情況時，新聞發言人吳謙提到軍官首次授銜政策的變化，生長軍官本科畢業的授予少尉軍銜，對直接讀研究生的軍官學員，本科畢業時授予少尉軍銜，研究生畢業取得碩士、博士學位的，分別晉升為中尉、上尉軍銜；對直接選拔招錄的軍官，按照取得的學歷學位，授予相應的軍銜。

軍校畢業生雖一下放部隊就會給予少尉軍銜，但與以往軍銜絕大部分設置4年方能晉升的最低年限不同，新的制度對不同軍銜的晉升年限作出了區分，需滿足各階段的最低年限后才能獲得晉升的資格。

基層指揮類軍官過去的軍銜調整周期為，大學專科以上畢業少尉2年、其他3年，中尉至大校各級均為4年。新軍規調整為少尉2年、中尉3年、上尉4年，少校5年、中校和上校各4年；專業技術類軍官在少校軍銜時與指揮管理類軍官相同，但在中校、上校部分，則均延長為各5年。

“少尉成為起步軍銜，拉開了軍銜檔次。”國防大學一位不具名的學者表示，目的在保障指揮類軍官穩定的晉升成長期。同時，因為一些艱苦地區的基層部隊長期大量缺編少尉，適度地放緩大校以下軍官的晉升序列，有利于基層指揮類軍官安心服役，保證技術類軍官任職的穩定性。

新軍規對軍銜的定義變得從未有過的嚴謹。作為職業軍官的基本標志或稱號，軍銜曾是度量軍官榮譽地位和身份的兩條軌道之一，另外一條軌道是軍人的任職職務。兩條并行的權力劃分體系，交叉繁復，相隨相行，有時卻不易辨識。

李新月剛到基層連隊，日常訓練生活中和上級機關首長打交道時，會碰到不認識的參謀、干事助理員，由于分不清楚對方的職務，只看到對方的軍銜，常略顯尷尬，只能按軍隊條令要求一律舉手敬禮示意，過后再側面打聽對方的軍務任職。

軍改前的軍銜制度，一直存在一銜對多職與軍銜職務倒掛的奇特現象，如副團職少校成為正營職中校的上級，或副連職為上尉而正連職卻是中尉。在注重上下層級關系的軍隊中，這種指揮權責歸屬不清的窘況，很多人都已習以為常。

按照《中國人民解放軍軍銜條例》第5條要求：軍銜高的軍官對軍銜低的軍官，軍銜高的為上級，當軍銜高的軍官在職務上隸屬于軍銜低的軍官時，職務高的為上級。但在類地方行政色彩管理體系的軍隊中，和職務相比，軍銜的作用容易被弱化。

周軍醫早年碰到一件令他記憶猶新的事，有一年他去師醫院進修，晚間進餐看到一桌幾位肩扛大校軍銜的軍官，以為是師醫院院長或政委，忙作謙恭狀。結果一打聽，來的幾位都是醫院軍齡較長的軍醫。

如果說本部隊日常執勤訓練中，對軍官軍銜和職務不對稱還能適應，然而軍改后已經常態化的三軍聯合作戰編組訓練，可能因指揮官的軍銜混亂，導致軍隊指揮與管理上的矛盾與困擾。軍銜的錯置問題突出，已成為軍改后中國軍隊和諧的障礙。

“以軍銜明確軍官身份、確定軍官上下級關系，通過軍銜來體現軍官的榮譽、任職、資歷、經歷、貢獻和實績。”有北京軍事專家表示，讓軍銜回歸本質屬性，居于主導地位，是本輪軍改核心要義之一。

軍銜等級主導軍官管理基本秩序，也是符合國際慣例的舉措。在歐美編導的戰爭片中，外軍上下級之間一律都是以軍銜相稱。以軍銜為主導的好處不僅在于理順指揮體系，更能凸顯其在教育培訓、考核評價、晉升任用、退役安置等軍官職業發展管理中的調節作用，而崗位職務層級則可輔助調節軍官晉升任用次序和領導關系。

新的軍官軍銜仍設“三等十銜”，從軍委副主席至排職分15個崗位職務層級，但明顯分類更為細化，比如專業技術軍官共設正高、副高、中職、初職4個崗位職務層級，明確了技術軍官的成長路徑，讓他們工作有奔頭，人生有目標。

少尉能拿中尉工資

軍官職業化新政，對于李新月的軍旅人生會帶來轉機還是其他別的什么，他心里還沒有個底。

牛年的春節過后，李新月在部隊服役已有9個年頭，3年的中尉加上6年的干部任職年齡。按照原有的軍官退出現役制度，本科畢業滿8年便符合申請退役的條件。同時，排級最低服役年限8年，副連級10年，正連級12年，滿足年限要求后，軍官就可以選擇轉業或復員。

巧合的是，李新月也符合新軍規下職業軍官“6＋3”的最低服役年限，即必須符合干齡滿6年和本銜級滿3年的要求。但他也明白，即使遞交了轉業申請，也需符合一定的指令計劃要求才行。

每年，在中國邊遠艱苦地區部隊，轉業指標往往是炙手可熱，李新月所在的部隊有一大堆35歲上下的連排級軍官，面臨進與退的選擇，職務上升空間已不大，轉業要看機會，只能先排隊熬著。

就在這些似乎不確定的翹首以盼中，李新月們等來了希望。新軍規給予職業軍官們留隊服役的待遇機制顯得寬宥了許多，這是聊以安慰的好事。“十二章經”之一的《現役軍官待遇級別管理暫行規定》中，把原先附著在職務等級上的晉升發展和待遇保障兩個主要功能進行分解，單獨建立一套軍官待遇級別制度。

新的待遇標準當中，首次提出待遇級別工資，主要由軍銜等級決定，明確了軍銜等級與待遇級別的對應關系，同時設立“浮動式”的待遇保障標準，每個軍銜福利待遇等級通過采用“三級制”或“四級制”福利待遇“浮動”保障模式。

如軍官待遇級別共設了十九級，由低到高依次為十九級至一級。“少尉對應十九級至十七級，中尉對應十八級至十五級，以此類推，對每個銜級與什么待遇級別相對應，均進行了明確。”有參與此薪酬體系設計的軍內專家表示，待遇級別與軍銜等級構成一定的對應關系，又不捆綁過緊，在待遇級別標準化的同時還存在著一個合理浮動的區間，同一個軍銜的待遇仍有提高的空間。

這與地方公務員中職務與職級并行的薪酬體系極其相似。2019年國家深化公務員改革推行《公務員職務與職級并行規定》，規定不同級別的公務員對應不同的工資待遇，年資長的公務員職務上不去，職級待遇可以晉升，低職務的年長公務員也有機會拿到高職級的待遇工資，從而保證其合理向上的薪酬待遇。

軍官的職業化人力資源體系也借鑒了此一做法。軍銜串聯起了職業軍官的進、訓、用、考、退等各個環節，系統性建構了人事制度規范。條例實施后，解放軍軍官待遇將更加優厚。與地方公務員類似，今后軍官每個軍銜等級將對應3至4個的待遇級別，滿足年限和考核標準要求的軍官，即可調升待遇級別。讓軍官若未能晉升軍銜，一樣可以提高工資待遇，增加收入。

一位對應十九級至十七級的少尉隨著工作年齡的增加，其福利待遇甚至可能比一些中尉福利待遇還要高。而未來一個老資格的中尉連長也可以拿到上尉或者少校的工資待遇。

事實上，為了完成軍官職業化薪酬體系鏈條的完美銜接改革，新軍規系列的“緊前作業”之前已在部分軍官層面開始試行。2019到2020年間，解放軍相繼開展了師團職、營連職軍官的軍銜晉升，使大部分軍官的軍銜級別與職務等級建立了對應關系。

例如此前晉升副軍職的軍官，一般要佩戴大校軍銜一年后，才能晉升少將軍銜，現在一般是隨職務調整直接晉升少將軍銜；過去晉升正團級職銜的軍官，一般還要一兩年才能晉升上校，現在則會隨調職命令同步晉升上校軍銜。

李新月也注意到，新軍規中，對軍官的服役年限有了一些特別規定，如列入軍隊生長干部的義務兵服役和在軍隊讀研、讀博時間，不列入享受軍隊退役安置政策的年限。且軍官晉銜的頭三年屬于禁止退役，只有在第4、第5年才有資格申請退役。

在他的理解里，現行政策堵住了以往不停上學提升學歷而實際在部隊任職沒幾年，畢業即可申請轉業的漏洞。新規實施后，解放軍軍官至少要服役滿9至10年才符合轉業、復員資格。

軍隊高學歷軍官，過去是中國軍隊人才流失的重災區。新軍規為了留住高學歷人才，一方面采取剛性措施，確保其服役時間，另一方面，在人才使用上也作出了相關規定，專業和學歷不符合的崗位，必須在一定時間內交流到相應的崗位上。如學航天的碩士軍官被分配到了陸軍部隊，須在一定的時間內轉到專業相應的崗位上。

用制度管人，用待遇留人。種種新規及待遇分級，都將讓基層軍官越來越難流失。

聞到政策的新鮮空氣

軍官職業化，出路通暢是關鍵，退役安置老大難，是個不爭的事實。

東部戰區孫軍上尉最近也在躊躇中，他研究生畢業入伍到部隊已有12年，眼下正處于職業上升的瓶頸期。軍官職業化改革政策落地已有時日，他對照自己的情況，反芻似的認真解讀著每一項條款，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退休是條不錯的路子，無需二次就業，家屬、孩子也能享受隨軍帶來的各種保障。不過，說起來退休只能是少部分人的權利，是上校或大校副師級以上的軍官才有的待遇。大多數軍官軍旅生涯的天花板是上校，能混到大校或將軍級的基本是鳳毛麟角。

36歲的孫軍如果此時選擇離開部隊，能拿到一筆不菲的轉業費。選擇轉業安置，西部小城的家鄉很難有合適的位置，復員到地方自謀職業則得不償失，自己年齡大了，軍校所學專業，在地方毫無用處。領取逐月退役金，按新軍規要求必須服役時間滿16年。相形之下，逐月領取退役金是伸手可觸，這個目標比較現實，畢竟中國軍官薪酬的參照系永遠是地方公務員，而這幾年軍官各方面收入明顯高于公務員隊伍。

孫軍最后的鄭重選擇是繼續留下。新軍規下達后，李新月權衡左右考慮了幾天后，做通家里的思想工作，也決定安心再服役幾年，爭取到達逐月的年限再說。

軍官職業化的所有政策指向開始顯效，越來越多的軍官們決定通過努力工作，延長服役年限，繼續下一個征程。孫軍、李新月們已清晰地看到，軍官轉業靠政府指令安置等一些傳統觀念似乎過時了，新的退役政策和社會形勢需要去認識。

變化出現在稱呼上，新頒系列軍規中，對符合退役條件的軍官和軍士一律以退役軍人相稱。與軍官相比，符合服役年限的軍士也可以享受逐月領取退役金待遇。對服役時間較長、貢獻較大的軍士，也多出了一項利好的選擇，也足以鼓勵和穩定以軍士骨干為隊伍主力的基層作戰部隊士氣。

逐月領取退役金，指的是自主擇業安置方式中的退役金發放方式。從本世紀初以來，自主擇業退役安置方式，曾作為解決退役軍官安置問題的一大創新舉措，推行長達20余年，據稱多達30余萬職業軍官選擇了這種方式。

孫軍的老領導、江蘇省蘇州市一個區的武裝部政委就選擇自主擇業，每月到手上萬的工資，才五十出頭的他承包了幾畝荒山，搞起了果樹種植業。每年枇杷上市時節，這位老領導就會在戰友群曬出一款款果酒，招呼大家前去品嘗。

不想當官，遠離繁復的機關會議公文，回歸這樣的田園生活，孫軍看了覺得這樣的人生也很值。現在的他也有了無限接近這種生活的機會，因為逐月領取退役金從自主擇業的退役金發放方式，直接上升為了安置方式，被寫進退役軍人安置法律法規章程里面。

2018年，軍事政策專家郝萬祿大校在接受《中國退役軍人》雜志專訪時表示，軍事人力資源政策制度改革必然會帶來退役軍人安置制度的深刻變革，政府不再包攬退役軍人的職務和工作安排，轉而為其提供較為優厚的物質待遇和必要的社會保障，并加強對退役軍人再就業的培訓和中介服務。

郝同時建議，由轉業安置保障為主向退役安置保障為主轉變，對退役軍人安置保障立足于“退役”，不再強調“轉業”，從根本上解決政府的無限責任問題，由國家大包向主要負責基本生活待遇和提高就業能力轉變，國家不能大包大攬，要提高包的層次和水平。

逐月領取退役金，正是這種新理念的產物。去年10月，國防法修訂草案出臺之后，開展了半個多世紀的軍人轉業安置的對外表述也統一變成退役安置，從“轉業”到“退役”，兩字的變化讓人聞到了退役安置政策的新鮮空氣，摒棄過去的官本位思維，直面對接市場的勇氣。

而從轉業計劃安置到逐月領取退役金方式的過渡，也體現了試圖從法律層面根本上解決政府無限責任的問題。有專家認為，在軍官職業化改革全面鋪開的當下，延長服役年限、逐步減少轉業名額已經成為大勢所趨，未來逐月和退休將是主流安置方式。

未來已來，對于職業化的暢想，孫軍也有自己的保留意見，“我覺得對軍官職業化的退路，不能抱有過度激進一廂情愿式的憧憬，計劃轉業安置可能會是今后一段時間的常態安排。”畢竟軍官職業化要符合中國軍隊的特色，有些觀念思維上的改變需要潛移默化地進行。

新軍規看來也是順應了這一需求，目前所有軍官職業化條規都以“暫行”命名，明顯的，法律制訂者明白這些都需要在實踐中慢慢觀察調試，最后才能定型立法，順利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