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決了女性最私密的問題。文/易琬玉編輯/范婷婷小貝對大部分品牌衛生巾缺乏概念,她幾乎沒有使用過那種包裝好的、可丟棄的衛生巾,因為她會過敏。這大概是一種遺傳,從她記事起,媽媽用的就是水洗衛生巾,所以她第一次來例假時,學習的不是如何粘貼和丟棄

她解決了女性最私密的問題。
文/易琬玉
編輯/范婷婷
小貝對大部分品牌衛生巾缺乏概念,她幾乎沒有使用過那種包裝好的、可丟棄的衛生巾,因為她會過敏。
這大概是一種遺傳,從她記事起,媽媽用的就是水洗衛生巾,所以她第一次來例假時,學習的不是如何粘貼和丟棄一次性衛生巾,而是如何固定與清洗可水洗衛生巾。
這一份小小的不同,讓青春期的她在例假那幾天有些尷尬,清洗和晾曬的時候總要背著人,小貝也因此苦惱,媽媽則告訴她,“這個東西沒有什么不同,晾在那里的衛生巾,和手帕、毛巾、襪子、衣服一樣,都不過是件物品而已”。
大多數人對水洗衛生巾缺乏概念,因為沒怎么使用過。麗萍是淘寶最早做水洗衛生巾的人,她自己就是使用者,十年來經她手縫制賣出的衛生巾數不勝數。
衛生巾的中國歷險記
對于大多數現代人來說,一次性衛生巾已經司空見慣,90后的女孩兒們在初潮時就會學著如何使用它。而對于大多數出生在80年代之前的中國女性,最早接觸的其實是“月經帶”——一根綁在腰間的布條加上窄窄的長帶子,中間放的是具有吸水性的材料,有錢人家的女孩子會放衛生紙,沒錢的人家則一般用柴火灰。
實際上,一次性衛生巾的雛形最早誕生于1888年的美國,一位疼愛妻子的男人為了減少愛人經期的痛苦和不便,設計了一款長條狀棉墊。后來,其中的材料逐漸被一次性材料代替,才有了我們今天看到的一次性衛生巾。
但即使在歐美市場,人們也用了32年時間才普遍使用這種新的女性衛生用品;而在將近100年后的1982年,中國才從日本引進了第一條衛生巾生產線,但這個價格昂貴的舶來品讓許多普通女性望而卻步,“一包衛生巾要賣7角錢,價格是當時用紙的4倍多。”
轉折發生在1985年,中國第一個把衛生巾做大做強的企業,是我們今天熟悉的七度空間、安爾樂等品牌的母公司恒安集團,其創始人許連捷也被稱為“衛生巾大王”。為了教育市場,當時的許連捷花重金買下熱播港劇《八仙過海》的片中廣告,率先在上海占領了70%-80%的市場,然后順利打開了各大城市的銷路。
隨后,花王、強生、金佰利等一批跨國巨頭品牌也趁勢進入中國。在1999年,全國已有超過1000家衛生巾生產商,那年全國婦女一共消費了300億片衛生巾,是十年前的15倍。而直到2016年,中國的衛生巾覆蓋率才達到96.5%,成為大部分女性經期的必需品。
或許現如今的女孩子們,聽到老一輩使用棉花、布料等物品度過經期,像是在聽一段原始蠻荒的故事。但在一次性衛生巾已經唾手可得的今天,依舊有不少女性選擇使用棉布制成的水洗衛生巾,在她們看來,這不是歷史的倒退,而是符合她們需求的選擇。
選擇水洗衛生巾的女性
一次性衛生巾是現代女性經期的默認選項,但這并不是一種絕對選擇——有的女性會對一次性衛生巾過敏。
這種過敏可能是天生的,也可能是突然的,在生完孩子后的第一次經期,麗萍就被久違的“大姨媽”折磨了一把,“像往常一樣使用衛生巾,但突然過敏起了疹子”。她跑去看醫生,除了開藥之外,醫生建議她先將衛生巾替換為醫用紗布。
這一次就靠著醫用紗布過去,等到下一個經期,墊上衛生巾后不適感又再度襲來,醫生診斷為是急性陰道炎,“生完孩子人的免疫力會下降,其實我這種情況并不少見,只是因為會過敏,不能再用一次性衛生巾了”。
醫生建議她以后都使用醫用紗布,但醫用紗布太薄,需要頻繁更換,非常不方便。她就在淘寶搜索“不過敏衛生巾”,那是2013年,跳出來的搜索結果里,有幾家代購店在售賣日產的水洗衛生巾,“其實就是純棉制作的衛生巾,只是可以水洗反復使用”,當時這樣一片衛生巾售價100多元,麗萍覺得很貴,“但是沒有別的選擇”。
換上水洗衛生巾之后,麗萍的確沒有再過敏,“它其實和普通一次性衛生巾構造差不多,只是材料全部替換為了棉布,所以會更加親膚透氣”。普通女性一個月經周期通常需要備上11片不同長度組合的水洗衛生巾,麗萍只能咬牙買下了一套日產的。
經期相關的話題是私密的,往往也只在閨蜜間討論,麗萍原本以為只有自己對一次性衛生巾過敏,但后來發現身邊的女性朋友也有這種煩惱,“她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替代品,于是我就推薦水洗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日產的價格,因此有朋友建議會縫紉的麗萍為她們制作一套。
水洗衛生巾的構造并沒有什么特殊性,由上到下,先是接觸皮膚的表層,再依次是吸水層、防水層和底布。麗萍打了幾次版之后就開始縫制,她選用純棉的紗布做親膚層和吸水層,這種布料因為經緯稀疏而輕薄,所以擁有良好的吸水性和透氣性;一次性衛生巾的塑料防水層被替換為透氣但不透水的TPU布料,用來固定的粘膠也被替換為按扣。
通過改變吸水層的數量和衛生巾的尺寸,麗萍就制出了一套可水洗衛生巾,一開始它只流行在幾個同樣無法使用一次性衛生巾的好閨蜜之間,后來越來越多女生找上麗萍,她便上架在了自己的淘寶店里,“沒想到在網上問的人更多,2013年淘寶還沒有這種手作的衛生巾,一天固定能賣出十幾單”,麗萍索性把之前經營的女裝店完全轉了向,成了淘寶第一家賣自制水洗衛生巾的店鋪。
將近十年時間里,麗萍基本每年都會賣出幾萬片水洗衛生巾,“這個需求不算大眾,但卻是真實存在的”。找到麗萍的女生里,有的是因為無法使用一次性衛生巾,也有的是因為產后盆底肌松弛而導致的漏尿。SHE組合的Ella就曾在微博坦言,自己因為生產過程有些艱難,所以造成子宮和膀胱脫垂,當她打噴嚏、跳躍、跑步時都會尿失禁,“不是失禁一點,而是整個護墊都濕掉,然后褲子也濕掉”。
漏尿的困擾伴隨著許多生產后的女生,她們不敢有大幅度的動作,甚至不敢大笑。為了正常生活工作,很多女生選擇長期使用護墊或衛生巾,“但因為長時間使用,一次性的用起來會悶,所以有很多女生選擇布料制成的衛生巾,會更加透氣”。
近年來,也有越來越多人為了環保而使用水洗衛生巾。因為一次性衛生巾中的高吸水性樹脂等材料難以降解,焚燒和掩埋的處理方式又會造成環境污染,而可水洗衛生巾一般能用兩三年,丟棄后棉布材料可以在短時間內被降解,焚燒也不會產生有毒化合物,對環境的影響很小。
衛生巾自由是女性自由
在中國市場普遍接受衛生巾后,衛生棉條和月經杯也逐漸被越來越多的女性知曉和使用,女性的經期用品也有了更豐富的選擇。
就國內消費者真金白銀地投票而言,不斷改良的衛生巾是廣大女性衛生用品消費升級的選擇。在這十年里,已經有液體衛生巾、安睡褲等產品優化了女性經期的體驗,經期使用可拋棄式產品似乎也已經成為一種共識。
在麗萍手作水洗衛生巾的十年里,淘寶上的同行也越來越多,甚至有主打環保和有機的品牌,從棉花種植就進行源頭把控。同行的增多并沒有讓麗萍壓力倍增,“這反而說明有越來越多的人知道這個產品,這是件好事”。
麗萍還清晰記得剛開始制作時的不被理解,“有人留言問我,是不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這個和老太太的裹腳布有什么區別?”這些無來由的指責和謾罵讓她一度想要放棄,但又是很多老客讓她堅持了下來,十年里回購的客人不少,有的客人先是自己用,后來女兒也長大來月經了,就又買給女兒用,“她們常常都會和我講要堅持做下去,因為她們經期必須要使用這種衛生巾”。
隨著女性經期用品的發展和豐富,女孩子們也有了更多選擇合適產品的機會。衛生棉條在中國的市場占比遠不及衛生巾,但知乎關于“衛生棉條真的比衛生巾用起來舒服嗎?”的問答,已經擁有超1400w瀏覽,女孩子們大膽分享自己作為初學者的緊張和”大姨媽解放了“的愉快體驗。
而在更為小眾的水洗衛生巾體驗問答里,關注和瀏覽量都少了很多,比起正兒八經的體驗分享,更多的是不解和嘲諷。在麗萍看來,這確實是一個小眾的需求,“沒有經歷過那份難受的人不會理解這份需要,但是每一個選擇都應該被尊重”。
有人認為,使用衛生棉條和月經杯女孩子們是更為前衛大膽的那一類,而那些使用水洗衛生巾、藏著掖著走向洗手間的女孩子則是觀念落后的那一類。但產品的選擇只是基于需求而已,真有前衛落后之分嗎?在麗萍的客戶里,有對一次性衛生巾過敏的人,也有水洗衛生巾配合月經杯一起使用的人,也有覺得水洗衛生巾更省錢的人……
一個女性的一生大約有2500天處于經期,在這樣非常個體的體驗中,她想要用什么樣的產品,本身就是女性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