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論移動社交的來來往往 前赴后繼不為過

近日，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官方微信消息，針對即時通信工具傳播違法違規信息、匿名注冊、欺詐誘騙、為線下違法違規活動提供平臺服務等行業亂象，國家網信辦近日啟動即時通信工具專項整治工作，從應用展現、服務導向、商業模式、注冊機制、信息內容、群組管理等方面，對各類即時通信工具進行深入巡查和測試。首批清理關停“比鄰”“聊聊”“密語”等9款傳播淫穢色情信息，或為招嫖賣淫、售賣淫穢色情音視頻等提供推廣和平臺服務的即時通信工具。

即時通信軟件，一直是一個眾人爭搶的重要戰略要點，近幾年更是涌出大量的新選手，其中當然有不少“吃相”比較難看的。在網信辦出手整治市場規范的今天，前有QQ微信等龐然巨獸擋路，后有國家政策的整風行動，若還 想從中分走一塊自己的蛋糕，肯定會遭遇更多的挑戰。

QQ、微信如何做大的

1999 年2 月，一款名為騰訊 OICQ 的聊天軟件出現了。作為國外即時通信軟件ICQ的模仿者，OICQ的誕生一開始只是為競標廣州電信一個中文即時通信工具，但由于這個競標已經內定中標方，騰訊不出意外地落標。沒想到的是，由于良好的用戶體驗，OICQ 亮相不久就獲得了年輕人的青睞，在大學和白領中快速傳播。

2001年，為避免在知識產權方面和外國公司發生沖突，馬化騰把公司域名改為 tencent.com，OICQ 更名為 QQ。2004年12月，QQ空間上線。2005年2月16日，騰訊QQ的同時在線人數首次突破了1000萬。自2000年5月騰訊QQ的在線人數突破10萬以來，僅用了4年時間就達到了100倍的增長。而到了2014年04月11日，同時在線用戶數更是突破兩億人次。

騰訊帝國能興起，正是QQ完成了騰訊最初始的用戶積累，包括后來為新生的微信引流輸血。可以說，QQ就是騰訊最寶貴的種子。

2010年10月，一款名為“kik”的應用登陸App Store和Android Market，短短15天內就有超過100萬人注冊下載。短短37天后，小米發布了中國第一款模仿kik的產品——米聊。次年1月21日，剛剛經歷過3Q大戰的騰訊上線了微信。 

一開始，米聊和微信都表現平平。2011年4月，米聊借鑒香港一款名為 TalkBox 的同類產品，率先推出對講機功能，5月，微信迅速跟進。雙方的用戶量都藉此機會迎來井噴。在這關鍵的當口，用戶量的激增導致米聊服務器頻頻宕機，微信終于迎來了自己的機會，打通了 QQ 的社交關系鏈，讓微信用戶能迅速找到并添加同是微信用戶的 QQ 好友，并允許微信用戶在微信中代收 QQ 離線信息。2012年3月29日凌晨4點，歷時433天，微信用戶突破1億。而 TalkBox 和米聊則開始逐漸淡出大家的視線

2012年4月19日，朋友圈上線，8月23日，公眾平臺上線，2014年春節，微信紅包上線，微信支付用戶數量直逼支付寶，2018年8月，微信成為國內第一個達到10億日活的APP，坐穩了自己的寶座。

微信之大，不僅在于即時通信和社交，其上搭建的用戶、合作方、開發者生態之龐大，幾乎已經是一個完整的互聯網生態圈。在微信崛起的過程中，網易的易信，移動的飛信，馬云的來往，許多人號稱要“狙擊微信”，但都沒有讓微信真正傷筋動骨過。在社交工具這方面，微信一直在領跑，同行者能跟上步伐的都是寥寥。

即時通信市場的現狀

過去由于網絡資源不豐富，人們與網上的陌生人有較強的聊天互動需求。隨著現在互聯網信息源和信息量的極大豐富，單純的“與陌生人聊天”已經提不起人們的興趣，人們更傾向于泛娛樂社交、內容社交的形式

根據騰訊2018年一季度財報，QQ月活躍賬戶數達到8.05億，雖然比去年同期下降6.4％，但比上一季度的7.83億有所提高。在此之前，QQ經歷了連續四個季度的下滑——2017年第四季度，QQ月活躍賬戶數比去年同期下降9.8％，有大約8500萬QQ號在這一年被用戶放棄或不再常用。QQ空間月活躍賬戶數達到5.63億,比去年同期下降11.7％。

QQ在迅速調整戰略，把目標壓在年輕人社交上，但年輕用戶的增長速度大幅度還是低于整體用戶的流失速度。調整穩定后的QQ可能依然會擁有較大的市場話語權，但也必然回不到自己最輝煌的時期了。而另一邊，微信也在面臨著時間所帶來的考驗。

六年半時間，微信日活躍用戶從1億到10億，每天有450億次信息發出。微信開發團隊的郵箱里，每天都躺著無數條需求。而微信每增加一個功能至少需要兩個月的排期，還要經過層層審核。一個公眾號信息流改版都要改半年，半年后還有傳聞說要回到過去的訂閱模式，可見改革到底有多難。但是，資歷老也有資歷老的好處。一邊是多年來沉淀的超10億用戶的關系鏈，另一邊是基于開放戰略形成的繁榮商業生態，最終形成了“螞蟻難以撼動大象”的局面——不管你在其他什么社交軟件上聊，最后一步都是互加微信。

騰訊在2018年Q3財報中披露：受微信朋友圈及小程序增長推動，三季度社交及其他廣告收入大增61%至111.57億元。與此同時，微信生態下的其他業務也在為微信帶來盈利。例如，不管你從哪里下載《王者榮耀》，只要用微信登錄，買皮膚的錢就有一部分歸到微信。

在國內站穩腳跟乃至于稱王稱霸的同時，微信在國際化的戰場上戰績卻不太好看。2012年，騰訊曾為微信國際化批了20億預算，不過收效不太理想。根據SimilarWeb發布的“2018年各國最受歡迎即時通信工具”的統計，即時通信工具由WhatsApp Messenger和Facebook Messenger兩大巨頭占據主導地位，二者在168個國家中排名第一，占所有國家的89％；微信在中國排名第一；Line則在三個國家和地區占據第一。

試圖破局者與已經破局者

從QQ龐大的用戶基數為騰訊帶來的影響輻射上，互聯網巨頭們看到了即時通訊軟件強大的吸引和保持用戶數量的能力。任何內容產品都會有吸引力的起伏，只有把用戶沉淀為社交關系網絡，才能保證“基業長青”。

1、阿里來往失利卻成就了釘釘

自2013開始,阿里來往就計劃以十億發展資金將微信作為競爭目標,請明星,強制發動兩萬阿里員工,自己停用微信,一周用戶過百萬,一個月過千萬,目標一年過億。從三十個人的部門擴成一百人的部門，但到了今天這些都已偃旗息鼓。來往的銷聲匿跡，一大原因是因為阿里巴巴用它習慣的大促、拼命刷存在感、高調PR等手段，去推一個必須靠用戶主動拉動的東西；另一個原因則是設計理念幾乎與微信完全相同，那么這個東西必須比微信做得更好才有機會。從結果來看，來往明顯沒有達到要求。反倒是專注于職場的社交軟件釘釘打出了一片天，獲得了相當的好評。

2、三寶大鬧發布會都不明覺厲

2019年1月15日，多閃、聊天寶、馬桶MT三款社交APP同時發布。上午原快播創始人王欣正式發布“馬桶MT”，主打匿名社交；下午，抖音正式公布了其首個獨立視頻社交應用“多閃”，主打視頻形式的即時通信；晚上，羅永浩宣布“子彈短信”更名為“聊天寶”。大家似乎都想在即時通信領域分一杯羹。而目前，三款產品的下載二維碼、鏈接都被微信封殺。

在馬桶MT中，匿名用戶可以發起以LBS（基于地理位置）聚集的臨時聊天群，一小時后，該群的群聊記錄便會消失，有點像中國版的Snapchat。但要知道早期Snapchat在青少年用戶群體心中的定位，和色情網站PornHub差不多，這在中國肯定是不可行的。所有的匿名社交軟件都要面臨一個問題：使用匿名功能的用戶大多數都懷著一些不想被知道的目的，監管力度太強，用戶失去了匿名帶來的安全感；監管力度太弱，應用內的內容又會觸碰到政策上的紅線。很快，馬桶MT的鏈接被微信封禁，官網又因為服務器的負載能力不夠而無法注冊。

多閃提出視頻形式的即時通信概念，用戶拍攝完某段視頻，僅公開展示 72 小時，到時會自動轉為僅個人可見。因為“定時擦除”的特點，多閃取消了視頻的“贊”和“評論”功能，取而代之的是用戶可以看到誰正在看自己的視頻，點擊頭像可直接發起聊天。多閃目前只支持抖音登陸，這算是對“微信登陸”的一個挑戰，通過抖音為其引流的方式頗有當年QQ為微信積累初始用戶的感覺，畢竟微信一開始的發展也不算太快。而且隨著5G的革新，網速的進一步提升，視頻社交說不定也有成為下一個風口的潛力。說不定從長期結果來看，多閃是最有希望的那個。但是據公開報道，“多閃”產品團隊僅5人，且均為90后。好像字節跳動并沒有在這里布局太多。現在的市場競爭過于激烈，像QQ那樣低調的長期布線完成初始積累似乎不太可能。

去年8月20號子彈短信發布，取得了非常驚人的戰果——App Store社交榜榜首13天，App Store 總榜榜首9天，10天400萬用戶，3天內完成1.5億元融資，上線僅7天就吸引54家投資機構，30天激活用戶總數7489899人。當時快如科技聯合創始人郝浠杰說的是想做一個 Slack 這樣專注于辦公溝通的本地化產品。然而，改名后的“聊天寶”似乎完全變成了另一個東西。根據羅永浩的介紹，在聊天寶中，用戶可以通過聊天、閱讀、購物、玩游戲等方式“領錢”，軟件本身的功能也變成了電商，熟人社交，陌生人社交，資訊瀏覽，文娛消費等等的大雜燴。目標用戶不明，想解決的用戶需求不明，什么都想做，什么又都沒做好，令人扼腕。

3、陌陌當黑馬一路高歌崛起

北京時間3月12日，陌陌公布了2018年財務業績。財報顯示，2018年全年，陌陌凈營收達到134.084億元，同比增長51%。不按照美國通用會計準則計量，歸屬于陌陌的凈利潤為34.621億元，2017年同期為24.831億元，同比增長39.5%。財報發布后的第一個交易日，陌陌的股價上漲了11.95%。其中當然少不了前期作為“約跑”軟件積攢的影響力的作用，但陌陌的高歌猛進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搭上了直播業發展的便車。

據財報所載，陌陌四大營收分部為：直播服務、增值服務、移動營銷服務以及移動游戲。其中直播服務占陌陌公司總營收的近80%。雖然陌陌也在進行業務多元化，比如2018年初收購探探似乎要加大社交軟件身份的比重，但效果明顯不太好。如今的陌陌，更多的目標不是去開疆拓土，反而扮演的是一個守業的角色，既要和同行者們如YY同場競技，又要警惕后來者們如抖音后來居上。而這時，在用戶積累初期由于本身的陌生人社交屬性被貼上的污名化標簽，看上去又要帶來強大的副作用。快速發展的陌陌還能不能保持強大的沖力，值得關注。

4、玩家前赴后繼值得關注

文字無法表達情緒，視頻又有外貌壓力，聲音社交這一理念逐漸引起重視。前有echo、唱吧，后有soul、吱呀，都用自己的方式交出了一份不錯的答卷。而且需要重視的是，相對于微信等主流軟件，包括之前提到的多閃，這些新秀們具有明顯的用戶更加年輕化的特點，這在未來的發展中是個十分重要的隱性優勢，美國的Snapchat和Instagram就是例子。如何抓住95后的心，將是后來的破局者最關心的問題。

目前來看，微信的體量太龐大，大到堵住了即時通訊領域的賽道。一方面，通訊軟件本來就應該是規模效應和頭部效應的重災區；另一方面，社交應該具有層次豐富的長尾效應，以滿足人的不同訴求，畢竟所有人作為社會的一部分都有多重的社交需求，這個市場足夠龐大。

在移動社交這條賽道上，還有很多沒有那么大體量背景的競爭者。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特點，依托于解決小眾圈子的功能需求，擔當小圈子內的即時通信橋梁。這是優勢，也是劣勢。優勢在于在某些功能需要上具有不可替代性，且避免了與其他即時通訊軟件的直接競爭。劣勢在于無法擴大自己的影響力，而且基于興趣的社交只是生活中的一小部分，用戶粘性不高，用戶留存是一個大問題，聊到最后只怕還是要“加個微信吧”。

在熟人社交方面，幾乎已經不可能再分到微信的蛋糕，但在垂直社交或內容社交方面，還有相當廣闊的保留地。對于有大量精力和時間的95后人群來說，這方面的需求還遠遠沒得到解決。如果能解決用戶粘性問題，搶占部分特定市場的制高點，獲得先發優勢，這片市場還是大有可為的。

作者：沙水，互聯網觀察家,美股研究社專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