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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希·昂納克是東德最后一位領導人,一生頗具爭議。
這位老鐵生于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成長于兩次世界大戰之間的艱苦環境;經歷過希特勒的崛起,加入德共、反對過納粹;經歷過二次世界大戰的殘酷考驗與第三帝國覆滅;戰后活躍于東德政壇,緊跟蘇聯步伐,參與過柏林墻的筑建。
縱觀昂納克的一生,大起大落,毀譽參半。
但今天這個文章并不是來挖掘其一生,而是講他被蘇聯老翁“吻過”的往事。
20世紀90年代的柏林墻上,出現過一幅名動世界的藝術宣傳畫。其大致內容是描述前蘇聯領導人勃列日涅夫和時任東德領導昂納克的接吻場景。——相當辣眼睛。
要知道那時的勃列日涅夫可是超級大國蘇聯的掌舵者;昂納克領導的東德,也是地球村大國,堪稱華約二當家。
老鐵們不要把這個事想歪了,那幅名畫是莫斯科藝術家弗魯貝爾創作的“兄弟之吻”,描述蘇聯和東德兄弟般的友情。它的真名叫勃列日涅夫三重吻(左臉頰來一下,右臉頰來一下,最后嘴唇來一下),曾經引發地球村無數權貴名流吐槽。
柏林墻那副畫,就是三重吻的最后一個環節,也是核心部分。
雖然那副畫是藝術作品,但是在現實中,勃列日涅夫與昂納克兩位老翁,可是實戰過的。1979年10月7日東德成立30周年慶典上,他們就玩過三重吻。
縱論地球村古往今來的社交界,禮儀五花八門。
如今最為常見的禮儀,就是揮手或握手,老少皆宜。
如果表達熱情,東方人會選擇握手或擁抱,西方人選擇擁抱、貼面、吻手等。這些都屬于社交層面。古代為表達最高統治者的尊崇,有跪拜禮。
這些都是大家生活日常中的常識。但說到吻禮,還是很難接受:異性之間,除情侶關系,吻禮一不小心就會變成耍流氓(容易挨揍);同性之間,尤其男性之間,也很容易引起誤會。
三重吻可以說集吻禮于大成,被勃列日涅夫一人發揚光大。或者說如果不是勃列日涅夫在推廣,都有可能挨揍。
提起勃列日涅夫這個人,很容易讓人想起乾隆皇帝。
乾隆皇帝生長于農耕文明社會組織結構最完善的清朝,康熙和雍正給他打好了基礎,攢足了家業,讓他可以盡情地去寫詩文、約美女、巡視塞北與江南、發動邊關戰爭。簡而言之一句話,乾隆皇帝不僅享受到大清王朝的頂層紅利,同時也享受到整個農耕文明的頂層紅利。
勃列日涅夫在1964年取代赫魯曉夫,到1982年去世;在位的18年不僅是整個蘇聯的巔峰,也是整個斯拉夫人歷史的巔峰。整個地球村,不論是喜歡還是討厭勃列日涅夫,都要給予其最高級別的尊崇。
雖然勃列日涅夫沒有像乾隆一樣到處寫詩文,卻可以盡情收集勛章。
勃列日涅夫一生之中總計獲得了114枚各類勛章,被1991年的吉尼斯世界紀錄所收錄,名副其實的“勛章之王”。這項成績和乾隆詩篇蓋過全唐詩之和類似。
相比乾隆皇帝,勃列日涅夫也沒搞那么多風流韻事,但他卻把三重吻禮發揚光大。
埃里希·昂納克并不是唯一被勃列日涅夫老翁吻過的老翁。如果想對誰表示特殊的尊重,勃氏就會對其施展三重吻。
前美國總統卡特老翁、前烏茲別克斯坦領導人謝拉夫老翁、前捷克總統斯沃博達老翁、保加利總書記亞日夫科夫老翁、前巴解組織領導人阿拉法特老翁等等,都享受過勃列日涅夫老翁的三重吻。
當然也有老翁讓勃列日涅夫無計可施。前古巴領導卡斯特羅,和勃氏擁抱時就叼了一根雪茄,讓其無從下口。
老鐵們可以發現,有資格享受勃列日涅夫三重吻的,均非富即貴,在地球村都是排的上號的人物。即便有人不喜歡三重吻,但也無法阻擋勃氏,更不敢與其翻臉。
美國石油巨頭阿莫德·哈默在自傳中寫道,“隨著我們對勃列日涅夫結識的加深,我們也不得不習慣于他在歡迎特殊朋友時那種特殊的方式。我曾經被數以千計的俄國男人吻過,盡管這樣的經歷還是沒有為好,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吻我的面頰。而勃列日涅夫則不同,他表示特殊尊敬的方式是使勁地親吻你的嘴唇。我對此,似乎比弗朗西絲(哈默的妻子)還稍微感到容易接受一些。”
既然不喜歡,為什么還要接受?答案很簡單,勃列日涅夫背后是巔峰的蘇聯。不喜歡,也得忍受。那個時代許多人想求勃氏三重吻,也未必能如愿呢。
其實最痛苦的還不是那些國際友人(可能一輩子就被吻一次),而是蘇聯的高級官僚們,他們不但要時常接受勃列日涅夫的善意(想想就心塞),還要上行下效,將三重吻作為社交禮儀發揚光大。
那么問題來了,勃列日涅夫老翁為何要全力推廣三重吻?答案其實有點復雜。
工業文明之前的文明周期,不論東方還是西方,都是赤裸裸的男權社會,女性地位低下。
高級別的尊崇都在男性之間,衍生出不少稀奇古怪的儀式。
基督教區,連國王親吻教皇腳的戲碼(吻腳禮)都會時不時上演。
古希臘那些大能,都公開贊揚男人的友誼,這種風氣一直延續下去,甚至和宗教融合起來。
據說在古羅馬時代,圣保羅讓追隨者們“用一個圣吻互相問候致意”,相關描述在《新約圣經》中多次出現。
于是同性之間的“圣吻”就成為早期基督教儀式中的一部分。
后來基督教分裂為天主教和東正教,很多習俗也都保留了下來。
后來宗教改革,改信新教的英法德美拋棄了那些古老的習俗。而傳統習俗濃厚的東正教與天主教地區,傳統的宗教禮儀依然保留。
這就是為什么親吻禮主要流行于南歐、拉丁美洲這些信仰天主教的國家,以及俄羅斯等東正教國家。
但從宗教角度實際上無法解釋勃列日涅夫的三重吻。
因為蘇聯理論上來說是徹底的唯物主義立國,拋棄了和宗教有關的一切陳規陋習為何;東正教習俗下的親吻禮能流傳下來、而且被勃氏在蘇聯巔峰時代發揚光大?
答案有兩層,民族性與政治利益。
蘇聯第一代領導人列寧,擁有濃烈的理想主義色彩,試圖推翻一切傳統思維;第二代領導人斯大林,那是絕對意義上的鐵血風格,不屑于和誰去擁吻的。能想象斯大林與羅斯福與丘吉爾開會時擁吻?顯然不可能的。
蘇聯高層出現擁吻的場景,最遲從1964年就出現了。根據《赫魯曉夫傳》記載,當時赫魯曉夫遭遇政變下臺,米高揚到他家中向其傳達關于待遇問題的決定;臨別時,他把米高揚送出了門外,兩人除了緊緊擁抱外,還情不自禁地把嘴親在了一起。
——傳記還特意強調,當時并無接吻的習慣。
赫魯曉夫和米高揚的擁吻,本質是斯拉夫人激情澎湃的情緒在釋放(喝酒也是),也是東正教吻禮習俗融入斯拉夫人民族特性的一種表現。
這種潛伏在斯拉夫人民族特性中的激情在赫魯曉夫身上也很明顯。
1952年,尚未登上蘇聯最高權力寶座的赫魯曉夫訪問印度時,就與尼赫魯上演了政客之間的恩愛秀:如同熱戀的情侶一樣相互喂飯,恨不得穿一條褲子。
勃列日涅夫取代赫魯曉夫之后,雖然在政治、軍事、文化方面非常保守,但社交層面卻徹底放飛自我,全力推動三重吻。勃氏之所以這么做,主要還有政治博弈層面的考量。
蘇美爭霸,歐美指責蘇聯專制獨裁。
蘇聯的反擊手段,除了開啟輿論機器之外,在政治和經濟領域能拿出來的籌碼并不多。因為蘇聯是純粹的計劃經濟,缺乏自由市場元素。
而勃列日涅夫只想守成求穩,既不想搞改革,也不想反腐敗。那么推動更為激進的社交禮儀(三重吻),就是一種花小錢辦大事的絕佳選擇。
這種情況下,推廣三重吻,可以顯示出蘇聯社會形態比歐美更為開放。
第二層博弈內涵,三重吻又有東正教傳統習俗在里面,和斯拉夫人的激情也比較匹配;容易激發釋放蘇聯日漸僵化的社會活力。
第三層博弈的內涵在于,蘇聯的那些小弟們,基本也都是東正教與天主教勢力范圍、有類似的傳統習俗,三重吻可以勾起大家共同的記憶,利于搞團結。所以柏林墻上那幅著名的壁畫命名為“兄弟之吻”,就是搞團結。
本質上來說,勃氏三重吻,是典型的粉飾太平。不僅在粉飾日漸腐化的蘇聯社會矛盾,也是在粉飾華約內部矛盾。
戈爾巴喬夫上臺之后,試圖大規模搞改革,并沒有否定三重吻。而且和勃列日涅夫一樣,對埃里希·昂納克重點施展。
1986年4月21日,昂納克再次當選東德領導人,戈爾巴喬夫為其送上濃烈的三重吻。
1989年,東德成立40周年慶典上,戈爾巴喬夫前往慶祝,三重吻再次上演。然而頗具諷刺意味的是,稍后不久,兩德統一(其實是東德并入西德),昂納克成為犧牲品。
當時蘇聯尚未解體,有幾十萬鋼鐵洪流駐扎東德。面對淪為政治犧牲品的昂納克,多次吻過他的戈爾巴喬夫視而不見。當然并不是戈爾巴喬夫見死不救,而是他自己已經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稍后不久,蘇聯也同東德一樣不復存在。只不過戈爾巴喬夫不需要像昂納克一樣顛沛流離,他有一個安穩的晚年,如今還能時不時指點江山。
隨著蘇聯的解體,三重吻也成為地球村的傳說,如今主要在情人之間流傳。
說實話,三重吻并非是一種實用的社交禮儀。
首先,它很容易引起誤解。
其次,它不健康(容易傳染病菌)。安德羅波夫上臺時年事已高,在與犯病的澤登巴爾(外蒙領導)三重吻后,患上了重感冒,隨后不久便去世了。
第三,它太麻煩,很不適合現代生活。世界發展的趨勢就是,太麻煩的儀式容易被淘汰。死守那些麻煩儀式的民族或國家,容易落后。
馬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