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改變生活 · 科技引領未來
近日,在佛山打工的29歲女子小穆向南都記者報料,其在與一自稱是網絡賣貨主播的女子成為網友后,莫名被該主播帶至廣州翊美醫療美容門診部(下稱“廣州翊美”)做了眼鼻耳唇等8項整容手術,同時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她在3個網貸平臺“被借款”12.5萬余元
近日,在佛山打工的29歲女子小穆向南都記者報料,其在與一自稱是網絡賣貨主播的女子成為網友后,莫名被該主播帶至廣州翊美醫療美容門診部(下稱“廣州翊美”)做了眼鼻耳唇等8項整容手術,同時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她在3個網貸平臺“被借款”12.5萬余元。
其家人知曉此事后,陪同其赴門診協商,稱其自始至終沒有貸款整容的意愿。門診現場一名自稱培訓該主播的男子稱,其可幫小穆承擔部分費用,條件是要求小穆承諾幫其直播賣貨1年,每天4小時。
小穆整容前后對比。
據了解,涉事門診曾因未取得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擅自開展診療活動,被沒收非法所得并罰款。1月10日,南都記者從廣州政務服務中心獲悉,相關部門已接到小穆到投訴信息,正在處理跟進中。1月17日,南都記者獲悉,小穆所申請的貸款已全部結清。
1天做了眼鼻唇等8項手術,醒來發現貸款
小穆向南都記者介紹,約在2019年12月中旬,一名陌生女子添加其微信,雙方成為網友。該女子名叫“謝倩”,長得漂亮,自稱是一名網紅賣貨主播。據小穆描述,數日閑談之后,12月31日,“謝倩”稱要到廣州翊美做雙眼皮手術,希望小穆陪同。小穆向南都記者指出,“謝倩”要求其帶上身份證和銀行卡,她當時很疑惑。
在“謝倩”再三說服下,2020年1月1日,小穆帶上身份證銀行卡,陪同“謝倩”從佛山來到位于廣州天河的廣州翊美醫療美容門診部。
門診前臺。
小穆回憶,1月1日11時許,兩人到達門診后,“謝倩”并沒有進行雙眼皮手術,而是和該門診一名袁姓醫生一起將小穆帶進一間會談室。聊天過程中,醫生將話題聚焦在小穆的臉部,并表示她臉部可做調整,建議做眼部、鼻部、嘴唇等整容手術。小穆感到愕然,“我不是陪‘謝倩’來做眼部手術的嗎?怎么變成要給我做手術?”
小穆稱,當天,該醫生將聊天內容聚焦在小穆的臉部可如何調整,但始終沒有提及手術費用。“謝倩”在旁則稱小穆可以先貸款,之后由“謝倩”幫忙還錢。小穆表示,溝通過程中“謝倩”稱需要看下小穆手機,便借機拿走了她的手機、身份證、銀行卡,“我當時并沒有多想,以為她只是看一下,就由她拿走了。”
小穆表示,自己多次向美容門診表示自己并沒有整容的意愿,但“謝倩”和門診工作人員把手機、銀行卡、身份證還給她后,拿來兩張表讓其簽字。“我簽了,沒有仔細看上面的內容。”隨后,小穆被叫去抽血、量血壓。小穆稱,當時她向醫生表示自己僅元旦一天放假,第二天要上班見人,不方便馬上進行手術。
但據小穆稱,她在簽字后就被帶上了手術臺,“做雙眼皮時是半麻醉,做其他項目時是全麻醉”。醒來時她已經躺在了病房,“眼皮、鼻子兩側、嘴唇都有被縫了線”。
小穆告訴南都記者,手術當天,門診沒有向其提供收據。家人在1月3日陪同其回門診時才拿到收據,廣州翊美向其出具的收據顯示,手術項目包括眼綜合、唇部手術、假體下巴、膨體、耳軟骨、鼻骨內推、鼻翼縮小,以及脂肪填充太陽穴、額頭、法令紋等部位,總共花費12.5萬元。這筆錢從4個借貸平臺辦理分期而來。
其中,“即分期”App分期消費30000元、“有錢花”App分期消費50000元、“捷信”App分期消費32000余元,另外提現10000元、支付寶花唄支付3000元,共額超125000元。資料顯示,上述款項全部流向了廣州翊美醫療美容門診。
收據顯示,12.5萬元的支付方式涉及5個平臺。
小穆告訴南都記者,當天手術結束后在門診住了一夜,小穆就告訴“謝倩”,自己要出院回佛山。“謝倩”替她叫了網約車,將小穆從廣州天河送回佛山南海,且不需要小穆支付車費。小穆和其丈夫向南都記者表示,1月2日回家時,小穆才發現,自己手機突然多了3個網貸App,方知貸了款,兩人全蒙了。
南都記者從小穆提供的貸款信息中看到,3個貸款平臺分期還款時間12個月到24個月不等,并將產生30000余元的利息。其中,小穆第1個月就要在3個平臺還款7881.69元。
小穆告訴南都記者,沒想到一下子借貸了超過十二萬元且花了出去,而自己和丈夫是皮鞋廠打工的,每人每月拿到手最多五千元,還要撫養家里2個孩子,這筆錢對她來說是一筆巨款。
神秘老板稱可還債,但要求做直播補償
1月2日,小穆的家人知悉其情況后,馬上趕到廣州天河,但直至3日也未能從廣州翊美得到準確答復,僅說會幫忙處理。
南都記者從“謝倩”和小穆的微信聊天中看到,小穆抱怨“我不做你拉著我去做,你還說給我還錢,現在我欠下那么多錢,要我怎么活啊?”“謝倩”回復,“昨天我們公司也找我了,我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我不想說話,讓公司的人和你們聯系。”在兩人聊天記錄中,“謝倩”還提到,“等你恢復好了,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此后,“謝倩”不再接聽小穆及其家人電話,也不回信息,并拒絕見面。
1月6日,南都記者陪同小穆及其家人再次來到廣州翊美。在現場,一名梁姓男子自稱是“謝倩”的老板,稱全權代替“謝倩”處理此事。
梁某自稱創業者,其團隊專門培養賣貨網紅。其稱,“謝倩”是團隊手把手帶出來的主播,在知名短視頻平臺賣貨。“我是她的老板,她給我帶來了不少利益,所以現在她有麻煩,我也應該幫她處理。”
梁某。
門診工作人員也稱,關于小穆整容貸款的事情找梁某便可,廣州翊美配合他處理。當南都記者問及梁某和廣州翊美是什么關系時,廣州翊美多名工作人員均稱不知情,梁某也稱雙方沒有關系。
交談中,小穆的丈夫質問梁某,為何“謝倩”強迫小穆做手術,還讓她在3個平臺貸了款。梁某回答,已經了解具體過程,“我也跟謝倩說了,人家不愿意,不能強迫人家的,現在事情搞成這樣,誰也不愿意。”談及解決方式,梁某提出,廣州翊美扣除本次手術的所有成本后,將剩余的錢全部退還小穆。梁某稱,數額由門診核算。
梁某表示,被門診扣除的這部分錢由其承擔。“我會分多個月替你還清,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小穆臉部恢復后,要幫我在短視頻平臺直播賣貨。每個月給你發一次底薪幫你還款,我們簽約1年。”
梁某向小穆及其家人承諾,第一個月,小穆臉部仍處恢復期,梁某可照常給小穆發工資讓其償還貸款。第二個月起,小穆每天要在短視頻平臺賣貨直播4小時。梁某表示,“這樣一來,我不僅幫了你還了錢,可能還幫你找到一條致富之路,或許你們未來會感謝我。”
門診拒出具手術記錄,相關部門跟進
在1月6日下午的交談中,廣州翊美工作人員多次談到,可以像梁某所說,扣除整容手術的成本費用,其余金額退還小穆。不過,工作人員遲遲沒有答復退多少,什么時候退,僅表示會處理。
此外,小穆及其家人向廣州翊美索要病歷及手術記錄,對方多次以“復印機壞了”“病歷不在現場”等為由不予提供。小穆家人問及何時可拿手術記錄,對方答:“催也沒用,這里沒有。”
直至小穆投訴至廣州市天河區衛生健康局,小穆才從廣州翊美拿到門診病歷,但門診始終沒有出示手術記錄。
小穆告訴南都記者,門診病歷和手術知情同意書確是她本人簽字,但其中有些信息不準確,比如她本人有2個孩子,但病歷記錄為“一胎”。在病例上簽字的醫生為祖秉毅。
南都記者查詢天眼查了解到,祖秉毅正是廣州翊美醫療美容服務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該公司由祖秉毅、曹媛靜各分50%的股權。相關信息顯示,廣州翊美醫療美容服務有限公司曾在2017年12月22日被廣州市天河區衛生和計劃生育局沒收非法所得并罰款,理由是其未取得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擅自開展診療活動。
目前,小穆家人已將未拿到手術記錄等情況投訴至天河區衛生健康局,同時向廣州12345政務服務中心訴稱“被貸款”。
1月10日,廣州政務服務中心相關工作人員告訴南都記者,廣州相關部門已收到小穆的投訴信息,正在處理跟進中。天河區衛生健康局處理小穆投訴事宜的工作人員則向南都記者表示,廣州翊美除了需要向消費者提供病歷,還需要提供手術記錄。該工作人員稱,目前已向廣州翊美聯系,要求其向小穆提供手術記錄。
1月17日,南都記者從相關渠道獲悉,廣州翊美醫療美容門診部替小穆支付了“捷信”平臺的部分貸款。小穆又從家人處籌集了9萬余元,把“捷信”App的剩下欠款,以及“即分期”App、“有錢花”App、支付寶等平臺的錢款和利息全部結清。
采寫:南都記者 黃小殷
高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