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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北京的第一個月,Benn很快適應了這里的生活,似乎獨自漂在北京也沒有互聯網上吐槽得那么糟心——直到某天深夜他突發闌尾炎,才改變了這個想法。那天晚上,他匆忙趕去看急診,捂著疼痛的肚子在偌大的醫院里跑上跑下,獨自辦理各種復雜的手續,“肉體的
來到北京的第一個月,Benn很快適應了這里的生活,似乎獨自漂在北京也沒有互聯網上吐槽得那么糟心——直到某天深夜他突發闌尾炎,才改變了這個想法。
那天晚上,他匆忙趕去看急診,捂著疼痛的肚子在偌大的醫院里跑上跑下,獨自辦理各種復雜的手續,“肉體的痛苦是一方面,但那種孤獨感真的仿佛是從身體里長出來的,占領了所有情緒。”
他想到之前網上曾經流傳過一張年輕人的孤獨分級表,其中“一個人去做手術”被列為終極孤獨,是比“一個人吃火鍋”、“一個人搬家”更為孤獨的生活體驗。在那一次獨自看病的經歷之后,他突然萌生了做一名“北漂陪診員”的念頭。
但真正讓他落實這個想法的,還是之后發生的一件事。當時他室友的朋友來北京找工作,短暫借住在他們家,有一周室友出差,Benn和這位完全不熟的朋友就各過各的,頂多每天見面時打個招呼。
一天半夜兩點,他聽到有人輕輕敲他房間的門,一開始他以為自己戴著耳機聽錯了,直到十幾分鐘后敲門聲再度響起。他開了門,那位朋友站在門外,捂著肚子,說他腰腹后面特別疼,想請Benn陪他去下醫院。“他當時臉色慘白,秋天的北京,他疼得滿頭都是汗。”Benn回憶道,他二話不說趕緊披了個衣服就陪著朋友去了醫院。
在路上,他才知道原來朋友從十點多就開始疼了,Benn問他為什么不在當時就去醫院,他說,“我真的不想一個人去醫院,那種感覺太糟糕了,但我又不想麻煩你,這不是疼得實在沒辦法才敲你的門。”
Benn發現,許多像這位朋友一樣漂泊在大城市的年輕人,都很排斥獨自去醫院——無論是“不敢”,還是“不想”,于是他決定幫他們一把,做起了“北漂陪診員”,為那些害怕自己去看病的“漂”人士提供服務。
事實上,“陪診員”并不是一種新興職業,這幾年火起來后一直爭議不斷。最初使用陪診服務的,大多是行動不便,或是不會使用手機來掛號看病,子女也不在身邊的老人。
然而近幾年,越來越多能夠獨自完成看病流程的年輕人,也開始下單陪診員服務。
“除了交通費,我基本不收錢。”Benn告訴我們,他目前的全職工作是一名設計,“陪診”是他的一個副業——甚至連副業也算不上,因為不收費,他更多把這當作自己認識新朋友的方式。
但是和Benn抱有同樣想法的人非常少。幾個月前,一條“95后女孩職業陪診病人1天300元”的視頻受到關注,接受采訪的26歲女孩小宇已經在醫院陪診2年,陪診近200人,一天最多要跑四五家醫院。她的收費標準是半天200元,全天300元。
梨視頻也曾采訪過一位名為劉姍姍的陪診員,她說如果全職做陪診員,月入過萬不是什么問題。
問題來了,為什么年輕人愿意一次花300塊找人陪自己看病?
“我接過的很多病人都是因為疾病的難以啟齒才找來的,把秘密交給陌生人是最安全的。”陪診員小艾告訴我們,“他們甚至不會告訴你自己的名字,掛號這些事,他們全部自己解決,他們只是需要一個人陪著他們。”
小艾陪未婚懷孕的女生做過檢查,陪診過程中兩人沒有太多交流,但患者在等候檢查的時候都會握住小艾的手,“我當時想,需要從一個陌生人身上獲得力量和支撐,那她和這個孩子現在的處境,是不是真的很糟糕。”
小艾也陪過確診抑郁癥但不想吃藥的女孩,“后來她有好好吃藥,康復了”,以及來做性病檢測的年輕人,“當時我陪那個男孩去拿檢查報告,看到是陰性的時候,他差點要哭出來了。”
在為這些患者提供服務時,小艾不會試圖去了解病人的故事,用她的話來說,“做好啞巴”,她覺得病人之所以選擇她,就是因為不用和她解釋。
在小艾看來,他們這一類陪診員更多是提供情感支撐,“再堅強的人,他也不想一個人去醫院,這是人的本能。”
在大城市獨自生活的年輕人大概都有過這種經驗:生病后,既不想麻煩父母從大老遠過來,也擔心給忙碌的朋友們添麻煩,但更不想一個人去醫院看病——于是這件事就一直拖了下去。
Benn認為,老年人和年輕人對陪診服務的需求是不同的。陪診老人更多在于“診”,幫老人去完成復雜的診斷流程,但陪診年輕人的關鍵詞在“陪”,“這是我們作為獨生子女從小缺失的東西,到了大城市這種情緒就被放大了。”
不只是看病,年輕人開始將錢花在了形形色色的陪伴服務上:陪戀愛、陪聊天、陪打游戲、陪自習、陪跑步、陪考研、陪起床、陪結婚……可以說,只要你愿意花錢,可以在互聯網上買到各種想要的陪伴服務。
Wynne去年疫情回國,在隔離期間,她無意間在B站上看到up主分享陪聊服務,出于打發無聊的目的,Wynne嘗試下單了陪聊服務。
“很讓人上頭,和在酒吧點男模差不多,只是這是網絡男模,”Wynne說,“聊天時他對我關懷備至,常說一些‘親親’,‘寶貝’之類的親密用語,讓我感覺自己像在網戀。”
陪聊行業由來已久,2004年就有媒體采訪過在陪聊公司工作的女生,十年后,陪聊服務大火出圈,在豆瓣、貼吧、淘寶、QQ等平臺都可以搜索到以“虛擬戀人”為名的陪聊服務。雖然期間陪聊行業幾經整頓,但是直到2021年的今天,你仍然可以輕松地搜索到各種風格不一、價位不等的陪聊服務。
如今陪聊行業還細分出了不同的服務類型:有些陪聊不僅是陪聊,還附加了“道晚安”“叫早”等服務。陪聊分為不同的等級和人設:有御姐、蘿莉、奶狗、狼狗,等級則從金牌、鎮店、男神女神到價位最高的首席。
你可以選擇文字或語音陪聊,也可以連麥語音或者視頻聊天。根據相關店鋪的價目表,如果選擇包月陪聊,花費至少在2300元+/月,如果想要首席陪聊,最高每個月需要花費近17000元。
某店鋪的陪聊服務價目表。(圖源:正觀新聞)
如果說陪聊還只是打了“戀愛”的擦邊球,那么“日租男友”就正兒八經賣起了“陪戀愛”服務。
通過租賃男友,即便單身也可以享受到戀愛的快樂——雖然這種快樂需要額外付費。
根據相關報道,“一日男友”的收費從600元到上千元不等,如果牽手還要另外算錢。
有博主分享日租男友的體驗(圖源:冰點周刊)
雖然收費昂貴,但是被孤獨困擾的年輕人們卻心甘情愿地掏錢買陪伴。根據媒體報道,去年疫情期間,一位上海小伙找12個游戲陪玩,陪自己打了1850局《和平精英》,日均消費1500元,一個月下來花掉五萬。
除了解決這些孤獨需求,一些年輕人為陪伴服務付費,還出于實際的場景需求。
今年五一假期期間,閑魚上“出租伴娘”的交易量達到去年的20倍以上。曾經有玩笑稱,當代年輕人連婚宴都湊不滿一桌——那么更不用談找到合適的伴郎伴娘。于是不少年輕人們掏出幾百到上千元,租來一個熟悉婚禮流程的陌生人,來擔當自己人生重要儀式的見證者。
閑魚上的租伴娘服務
這樣的租賃業務最早可以追溯至日本,早在上世紀80年代,日本就面向老人推出了“租賃子女”服務。
經過幾十年的發展,租賃家人業務已經十分成熟,如今你可以在日本租到任何的家庭成員,有從業者甚至同時扮演著10名女子的丈夫。
一些東京人再也不用為婚禮冷清而苦惱,因為婚禮上的親朋賓客都可以租,甚至有人租父母出席自己的婚禮,只為不讓伴侶發現自己殘缺的原生家庭。
提供家人租賃的日本公司
在前前后后為陪聊服務花去兩萬后,Wynne覺得自己被騙了。
“剛開始我們兩個聊得比較投機,他說話也很有趣,”在陪聊小哥的引導下,Wynne把包周服務改成了包月,“因為他說包周不合算,并且他也想一直和我聊天。”
購買了包月服務后,剛開始對方的態度一如往常,“他一直說不把我當客人,對我有意思,希望我們之間能夠真情實感一點,”但是隨著包月到期時間臨近,對方的態度卻發生了轉變,“他開始變得很冷漠,說只有再包月才能繼續聊天。”Wynne覺得自己的感情被欺騙了。
她回憶道,當時其實也有被PUA,這些陪聊小哥要Wynne給她打賞,并暗示說別的客戶都會給打賞,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不給打賞的客人。他也和Wynne吐槽過別的客人打賞給得少了,“很摳門”。在這樣的言語攻勢下,只要陪聊小哥提,Wynne都會給他們打賞,這也花去了不少錢。
雖然花錢買了陪伴,但這些陪伴的本質仍舊是生意。
在陪聊、陪玩還是陪戀愛等陪伴服務背后,并沒有完善的法律去保障無論是消費者還是從業者的權益,一些界限模糊的服務也在法律灰色邊緣游走。
根據正觀新聞的報道,一位女性陪聊員透露,曾遇到客戶提出“看腳”、“看腋下”等涉黃要求,然而在她拒絕后,客服直接在陪聊員的群里問,有沒有人可以接這一單?
進入陪聊行業以來,這位名為陳瑤的陪聊員見到過不少涉黃的單子,比如有客戶要求陪聊員視頻露出某個隱私部位,每小時支付800元。面對這種情況,店鋪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陪聊員的個人簡介(圖源:正觀新聞)
而客戶受到騷擾的情況也不在少數。一些陪聊員會在個人介紹頁面寫上充滿性暗示的標簽,并在聊天過程中說一些露骨的話語。B站up主“Mikayla_Zz”表示,曾有在陪聊行業工作過的粉絲告訴她,虛擬男友會找客戶要裸露照片。
根據民政部統計數據,早在2019年國內單身人口就已達到2.6億,其中有8000萬人都是處于獨居狀態,而《金融投資報》曾經預估,近八成孤獨人士每月至少花費1000元來排解孤獨,其中就包括購買陪伴服務。
但因為相關服務仍然難以監管,所以年輕人一邊渴望有人陪自己解決孤獨,另一方面在下單時仍然擔驚受怕,難以完全卸下心防。
Benn在同城上掛了廣告,現在基本一個月能陪診幾次,大多數訂單都集中在半夜,也有不少患者是朋友介紹來的。他一般不接女生的單子,怕對方沒有安全感。但是去年冬天的一個深夜,一個女孩十一點多的時候找到Benn,說自己胃疼,能不能陪她去醫院看看。一開始Benn擔心對方是不是騙子,見了面后才知道,原來對方也怕他是騙子,在包里放了一把水果刀。
檢查完之后,這位女生說,愿意做陪診的人,應該不是壞人,后來這位女生成了Benn的女友。
如今Benn打算和女友一起繼續做陪診,一方面人多方便,另一方面,這也可以打消很多女生的顧慮,讓她們更有安全感地享受陪診服務。
參考資料:
正觀新聞:隱秘的在線陪聊:最高級為首席,特殊服務每小時800元
遠川研究所:陪伴經濟:有人花錢找陪玩,有人收錢把爹當
資料整理:Scarlett
采訪:PP & Scarlett
撰文:萊斯利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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